宴府。
宴家上下齊齊跪于中門外迎旨,眼見宴統(tǒng)領被抬歸來,眾人神色各異,心思難辨。
有疑惑。
有恐懼。
有掩藏的極深,一閃而過的快意。
仿若陰云密布之際,忽見一隙天光傾瀉。
方才知曉,天外,另有天。
李德安一甩手中的拂塵,沉聲道:“陛下口諭?!?/p>
“宴統(tǒng)領殿前失儀,辱及皇室。然,念其舊功,著廷杖三十,即日起暫革去禁軍統(tǒng)領之職,禁足府中,靜思己過,非詔不得出。”
“宴家,接旨吧?!?/p>
宴夫人心驚膽戰(zhàn),身子止不住地發(fā)顫,可見擔架上的宴統(tǒng)領神思不寧,只得強自鎮(zhèn)定,上前接旨。
“臣婦代宴家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她的夫君不是陛下的寵臣嗎?
怎會……
怎會受如此重罰。
宴家人默默上前,自內侍手中接過擔架,直至目送天家使者遠去,才抬著宴統(tǒng)領緩緩向府內行去。
宴夫人心中有千言萬語,然見滿府下人在場,到底還是強忍了下去。
宴大統(tǒng)領被抬至正院,見廊檐籠中鸚鵡正撲騰翅膀,不禁眉頭一蹙:“羽毛太長了。將飛羽修齊,長短統(tǒng)一。伺候鸚鵡的下人罰俸一月,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妥當?!?/p>
宴夫人:???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計較這些細枝末節(jié)?
可轉念想到他那令人膽寒的控制欲,她又一次將話咽了回去。
直至宴統(tǒng)領被抬入房中,府中眾人皆已散去,宴夫人這才鼓起勇氣輕聲問道:“老爺,宮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是您護衛(wèi)不力,讓刺客驚了圣駕?”
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何緣由,能令陛下動怒至此,賜下三十廷杖。
宴統(tǒng)領伏于榻上,避而不答,只吩咐道:“我養(yǎng)傷這些時日,你須看顧好府中各房,一切照舊,不得出任何亂子。兒女們的課業(yè)也不可松懈。另外,在上京適齡貴女中再仔細篩選,盡快為無涯定下婚事。逍遙院也早日收拾妥當,接他回府,讓他好生熟悉我定的家規(guī),約束約束他散漫的性子,收收心,莫再由著他在外丟宴家的臉面?!?/p>
宴夫人眉心動了動,心念百轉千回,面上卻是不顯:“老爺,無涯他……當真愿意離開榮國公府,回來成家立業(yè)?”
“只是,如今您被陛下禁足思過,圣意未明之前,只怕真正的高門望族都會觀望遲疑,不輕易敢與宴家結親。眼下實在不是議婚的好時機,不如暫且再等一等?”
宴夫人仍在旁敲側擊。
她必須弄清宮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老爺在宴家說一不二,有絕對的威嚴,她沒有膽子再直接問第二遍。
宴大統(tǒng)領聲音一沉:“事到如今,已不是他愿不愿意離開的問題,而是他根本沒臉再繼續(xù)留在榮國公府?!?/p>
“他姓宴,是宴家養(yǎng)大,一身本事也是宴家所授。離了榮國公府,除了回來,他無處可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