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丹站在原地,胸甲上那塊污濁的泥印還未干涸。他猛地抬頭,信號彈的紅光映在他的瞳孔里,緊握著劍柄的手指關節(jié)再次發(fā)白?!霸趺椿厥拢?!”他厲聲向身邊的傳令兵吼道,“哪個方向的警報?!”
“報告指揮官!是……是主城墻方向!具體情況不明!”傳令兵的聲音帶著顫抖。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艾丹繃緊身體,剛剛因平息暴動而略微松弛的神經(jīng)瞬間擰成了最緊的弦。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猛烈地撞擊,那聲音蓋過了遠處逐漸平息的喧囂。他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但僅僅一瞬間,指揮官的本能就壓倒了所有的情緒。
“全軍——最高戒備!”他的聲音因急促而有些嘶啞,但穿透力十足,“各城門即刻關閉內(nèi)層通道!所有城防單位,立刻返回戰(zhàn)斗崗位!快!”
他利落地翻身上馬,戰(zhàn)馬不安地刨著蹄子,感受到了主人身上驟然升騰的緊張氣息。艾丹不再看身后那片狼藉和散去的人群,目光死死鎖定在主城墻的方向,那里是威脅最直接的來源?!皞髁畋×⒖倘ブ笓]塔!我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立刻!”他厲聲喝道,一夾馬腹,朝著主城墻方向疾馳而去,冰冷的風刮過他的臉頰,卻無法冷卻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
城內(nèi)的氣氛瞬間逆轉(zhuǎn)。剛剛還在為一杯水的承諾而涌動、分裂、彼此指責的難民們,此刻都僵在了原地。那短暫的、虛假的希望被突如其來的恐懼徹底擊碎。一些人茫然地抬頭望著天空那抹血色,更多的人則開始不受控制地尖叫、哭泣,試圖尋找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剛剛被強行壓制下去的混亂,以另一種更絕望的形式重新開始蔓延。
原住民們則迅速反應過來,砰砰砰地關緊門窗,剛才還在看熱鬧的三角眼雜貨店老板,此刻臉色煞白,手忙腳亂地試圖用木板加固自己的店鋪大門。面包店老板娘瑪莎再次躲回窗簾后,這一次,她聲音變成更加響亮的尖叫,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山羊胡老者停下了離去的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那不祥的信號,渾濁的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悲哀,他喃喃自語:“難道還是躲不過去嗎……”
城墻上的士兵們,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幾乎要讓他們崩潰的內(nèi)部對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最高警報再次推向了崩潰的邊緣。那個年輕的新兵,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握著長矛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武器。他的老兵隊長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吼道:“站穩(wěn)了!不管來的是什么,守不住,我們都得死!”
與此同時,在城市陰影的角落里。
卡琳冷靜地看著信號彈在空中炸開,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機會來了,”她的聲音低沉而果斷,“教會的注意力必然會被吸引過去,防御會出現(xiàn)最大的空隙。檢查裝備,按原計劃行動,目標——教會地下區(qū)域入口。”
她身后的幾名隊員,臉上同樣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行動前的專注。其中格里夫低聲道:“隊長,外面的動靜……似乎比預想的還要大?!?/p>
“更好,混亂是最好的掩護。記住,我們的時間不多,拿到我們需要的東西,確認該確認的信息,然后立刻退出來?!?/p>
佩里爾站在內(nèi)城城門前,望著那道血色的信號彈,眉頭罕見地緊緊皺起。那張總是云淡風輕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難以掩飾的驚疑和凝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紅色信號彈意味著什么——那是超越了獸潮,足以威脅到城市根基的災難預警。
“執(zhí)事大人……”身后的教會守衛(wèi)低聲詢問。
佩里爾沒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目光掃過下方再次陷入恐慌的人群,又轉(zhuǎn)向城外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大地。地底隱約傳來的震動感,似乎比之前更加強烈了。心中不安再次升起。
佩里爾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平靜,但語速快了幾分,
“命令所有預備神職人員立刻前往對應的法陣,不惜一切代價,維持光幕穩(wěn)定!”他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內(nèi)城,那身象征神圣的執(zhí)事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卻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
城墻內(nèi)側(cè),維持“圣裁光幕”的法陣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負責引導能量的神職人員們個個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與此同時,城外的獸潮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異樣。原本已經(jīng)顯露疲態(tài)、數(shù)量大減的變異獸,尤其是那些身上覆蓋著焦黑物質(zhì)的個體,突然變得異常狂躁。它們不再像之前那樣零散地沖擊,而是發(fā)出更加尖銳、充滿痛苦意味的嘶吼,更加瘋狂地用身體、甚至自燃產(chǎn)生的爆炸沖擊著圣裁光幕。
“噗通!”又一名神職人員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負責的那個節(jié)點上的符文瞬間熄滅。
“頂上!快頂上!”負責后勤的軍官焦急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