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降落在S市一座摩天大樓的頂層。
螺旋槳卷起的狂風(fēng)停歇,巨大的轟鳴被死寂吞噬。這寂靜比噪音更令人窒息,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江宸予的人將蓋著外套的駱決明抬了下去。每一步都沉重,像踩在蘇云煙的心上。她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直到那具尸體消失在通往樓下的門口。
“走吧?!苯酚璩霈F(xiàn)在她身邊。
蘇云煙跟在他身后,走進(jìn)一部專屬電梯。金屬門合上,隔絕了天臺的風(fēng)。狹小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那個看不見、卻無處不在的“先生”。
“我父親留下的東西,在蘇家的老宅。”蘇云煙先開了口,她的語調(diào)平直,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已經(jīng)派人去取了,會直接送到安全屋?!苯酚杌卮?。
“安全屋?”
“周世坤是條瘋狗,現(xiàn)在他知道你活著,而且和我在一起,他會不計后果。”
電梯門打開,是一間裝修極簡的頂層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S市繁華的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早已等候在此,他叫阿森,是江宸予最得力的助手。
阿森沒有多余的問候,他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敖偅K小姐?!彼妨饲飞?,“開盤一小時,周世坤動手了。”
平板的屏幕上,是兩條斷崖式下跌的紅色曲線,觸目驚心。一條屬于江氏集團,另一條,屬于蘇氏。
“他調(diào)動了所有能用的海外資金,聯(lián)合了幾家禿鷲基金,在惡意做空我們。”阿森的匯報冷靜而迅速,“江氏的股價跌了百分之十五,蘇氏……跌停了。”
江宸予接過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劃過,調(diào)出更詳細(xì)的數(shù)據(jù)。他沒說話,但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因為他的沉默而變得稀薄。
蘇云煙也湊過去看。蘇氏集團,是她父親一生的心血,此刻正被人用最野蠻的方式撕扯、肢解??只藕蜔o力感應(yīng)該會淹沒她,但沒有。她的心臟像被駱決明死前那冰冷的手攥住,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他想在我們把證據(jù)交出去之前,先在資本市場上把我們拖死。”蘇云煙開口,她的話語像淬了冰,“他以為這樣,我們就沒有籌碼了?!?/p>
江宸予把平板遞還給阿森。“他不是以為,這是陽謀。就算我們把證據(jù)公布,只要江氏和蘇氏倒了,他損失的只是名譽和部分資產(chǎn),他背后的人會保他。而我們,一無所有。”
“我父親留下的,不只是證據(jù)。”蘇云煙轉(zhuǎn)向江宸予,“還有一個名單,一份詳細(xì)的、關(guān)于周世坤全球資產(chǎn)分布和洗錢網(wǎng)絡(luò)的名單。每一個賬戶,每一個離岸公司,每一個……接頭人?!?/p>
江宸予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重新審視著蘇云煙,這個不久前還只是個被卷入陰謀的畫廊老板。
“這份名單,加上他謀殺林驍?shù)淖C據(jù),足夠讓國際刑警凍結(jié)他的一切。”蘇云煙繼續(xù)說,她的思路清晰得可怕,“我們沒有時間在商場上和他耗。必須一擊致命?!?/p>
“不夠?!苯酚璺穸怂皟鼋Y(jié)資產(chǎn)需要時間,跨國抓捕程序復(fù)雜。周世坤有足夠的時間轉(zhuǎn)移和反撲。我們還需要一樣?xùn)|西?!?/p>
“什么?”
“輿論。”江宸予說出這兩個字,“我們需要一個故事,一個能讓所有人都相信我們、同情我們、支持我們的故事。一個能讓周世坤和他背后那位‘先生’,都無法用權(quán)力壓下去的故事?!?/p>
蘇云煙立刻懂了。她就是那個故事。
一個失蹤多年的豪門之女,一個被仇人養(yǎng)大的孤兒,一個被當(dāng)成棋子和誘餌的犧牲品。她的身世,她的遭遇,就是最鋒利的武器。
“你要我……召開新聞發(fā)布會?”
“沒錯。”江宸予說,“把你的一切都公之于眾。你的身份,林驍?shù)乃酪?,周世坤的罪行。還有……”他頓了頓,“江家和我的角色。”
“大義滅親?”蘇云煙替他說出了那個詞。
“這是一個好故事?!苯酚韬敛槐苤M,“足以讓江氏集團從周世坤的幫兇,變成撥亂反正的英雄。這樣,我們才能穩(wěn)住股價,爭取到喘息的時間。”
蘇云煙感覺一陣反胃。又是利用,又是算計。她的人生,似乎永遠(yuǎn)都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先是駱決明,現(xiàn)在是江宸予。
“我憑什么要幫你穩(wěn)住江氏的股價?”她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