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隱寺的晨鐘剛過三響,濟公就拎著酒葫蘆蹲在山門外的老槐樹下,啃著剛從伙房摸來的炊餅,油花子順著嘴角往下淌。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山下傳來,塵煙里滾出輛烏篷馬車,車簾掀開時,露出張慘白如紙的臉——正是錢塘縣首富沈萬堂的獨子沈文軒,他懷里抱著個錦盒,車轅上還綁著兩匹受驚的駿馬,馬鬃上沾著些黑褐色的血漬。
“濟……濟公大師!救救我!”沈文軒跌跌撞撞滾下車,膝蓋剛沾地就“噗通”跪下,錦盒摔在地上,滾出枚銅鈴,鈴身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卻泛著股說不出的陰寒。
濟公嚼著炊餅,瞇眼瞅著那銅鈴,酒葫蘆往腰后一塞:“小娃娃,你這鈴兒不對勁啊,沾了‘替身血’,怕是惹上‘換命邪祟’了吧?”
沈文軒身子猛地一顫,眼淚鼻涕混在一起:“大師真乃神人!三天前我去西山古寺上香,見佛前供著這銅鈴,住持說鈴能‘消災(zāi)擋煞’,我就求了回來??勺源蜮弮哼M府,府里就怪事不斷——先是丫鬟半夜撞見鬼影,再是我娘突然臥床不起,昨晚我竟夢見個黑衣人像扯風(fēng)箏似的,拽著我娘的魂往銅鈴里塞!今早起來,我娘的頭發(fā)全白了,連氣都快喘不上了!”
濟公摸了摸銅鈴,指尖剛碰到鈴身就“嘶”地縮回來,酒葫蘆“咚”地砸在地上:“好重的戾氣!這哪是什么消災(zāi)鈴,是‘噬魂鈴’!古寺里的住持怕是被邪祟附了身,用凡人做‘替身’,借銅鈴吸人精氣煉邪術(shù)呢!”
話音未落,山下又傳來哭喊聲,幾個村民抬著副擔(dān)架往靈隱寺跑,擔(dān)架上躺著個面色青灰的少年,胸口插著根桃木釘,嘴唇烏紫,眼看就要斷氣?!皾?!救救我兒啊!”少年母親撲到濟公腳邊,“昨晚我兒去西山古寺送菜,回來就說肚子疼,今早一睜眼,他竟拿著桃木釘往自己胸口扎,嘴里還念叨‘替身已滿,該換命了’!”
濟公掀開少年的衣襟,只見胸口除了桃木釘傷口,還印著個和銅鈴上一模一樣的梵文印記,印記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發(fā)黑。他從懷里摸出片干枯的荷葉,蘸了點酒葫蘆里的酒,往印記上一貼,少年“哇”地吐出口黑血,眼睛總算能睜開條縫。
“來不及細說!”濟公抓起銅鈴,酒葫蘆往肩上一甩,“沈小娃娃,你立馬回府,用糯米灑在你娘房門口,再把我這荷葉貼在她額頭,千萬別讓任何人碰那銅鈴!其他人跟我去西山古寺,晚一步,怕是要多幾條人命!”
沈文軒不敢耽擱,爬起來就往馬車跑,村民們則扛著鋤頭鐮刀,跟著濟公往西山趕。山路崎嶇,濟公卻走得飛快,酒葫蘆里的酒晃出灑在地上,竟在泥土里燒出細小的火星——這山路的土,竟也沾了邪祟的戾氣。
行至半山腰,忽聞古寺方向傳來陣陣銅鈴響,鈴聲刺耳,聽得人頭皮發(fā)麻。濟公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的霧靄:“不對勁!這鈴聲是‘?dāng)z魂調(diào)’,聽久了會讓人失魂落魄,變成邪祟的傀儡!都捂住耳朵,跟著我的葫蘆走!”
眾人連忙捂住耳朵,只見濟公把酒葫蘆拋到空中,葫蘆口朝下,灑出道酒線,酒線落地成火,在前方燒出條火路。眾人踩著火路往前走,果然沒再被鈴聲影響,只是隱約能看見霧里站著十幾個黑影,一動不動,像是被定住的木偶。
走近了才看清,那些黑影竟是山下村落的村民,個個眼神空洞,手里拿著柴刀木棍,胸口都印著梵文印記?!斑@些人都被邪祟控住了!”濟公從懷里摸出一把佛珠,往空中一拋,佛珠散開,正好落在每個村民的額頭,“阿彌陀佛,灑豆成兵,佛珠驅(qū)邪!”
佛珠碰到村民額頭,立刻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黑影們渾身一顫,眼神漸漸清明,手里的兇器“哐當(dāng)”落地?!拔摇以趺丛谶@兒?”一個村民揉著腦袋,“昨晚我在家睡覺,聽見銅鈴響,就像著了魔似的往古寺跑……”
濟公收回佛珠,臉色凝重:“邪祟已經(jīng)能操控活人了,再晚一步,整個西山的人都要變成他的替身!快走!”
終于到了西山古寺,寺門虛掩著,里面靜得可怕,只有銅鈴聲從大殿傳來。濟公一腳踹開寺門,只見大殿里的佛像已經(jīng)被推倒,地上畫著個巨大的血陣,陣眼處插著七枚銅鈴,正中間的高臺上,坐著個身穿袈裟的“住持”,臉上蒙著塊黑布,手里拿著個羅盤,羅盤指針正對著山下沈府的方向。
“大膽邪祟!竟敢在佛門凈地裝神弄鬼!”濟公大喝一聲,酒葫蘆往空中一拋,葫蘆口噴出團火焰,直撲高臺上的“住持”。
“住持”卻不慌不忙,抬手一揮,血陣里的銅鈴?fù)蝗积R響,陣中竟冒出七個黑影,個個青面獠牙,手里拿著鎖鏈,朝著濟公撲來?!皾d!我煉這‘噬魂陣’,用了七七四十九個凡人的替身,再過今日午時,就能修成‘不滅邪身’,你敢壞我好事!”“住持”的聲音又尖又細,根本不是凡人的嗓音。
濟公笑著掏出蒲扇,對著黑影一扇,扇出陣狂風(fēng),把黑影吹得東倒西歪:“就你這三腳貓的邪術(shù),也敢在爺爺面前班門弄斧?你以為用黑布蒙臉,爺爺就看不出你是誰?你根本不是住持,是三十年前被鎮(zhèn)壓在寺底的‘鈴妖’!當(dāng)年老方丈用銅鈴封印你,你倒好,反過來借銅鈴吸人精氣,還敢用住持的身子做替身!”
“住持”渾身一顫,黑布從臉上滑落,露出張扭曲的臉——半邊是人的模樣,半邊卻覆蓋著銅綠色的鱗片,眼睛里冒著綠光?!凹热槐荒阕R破,那我就不裝了!”鈴妖猛地站起來,血陣里的銅鈴?fù)蝗伙w到他手里,“今日我就用你這羅漢金身做最后的替身,修成邪身后,定要血洗靈隱寺!”
說著,鈴妖搖動銅鈴,大殿里的佛像碎片突然騰空而起,朝著濟公砸來。濟公不慌不忙,蒲扇一擺,碎片全被扇到一邊,他趁機跳到血陣旁,抓起地上的佛珠,往陣眼的銅鈴上一纏:“阿彌陀佛,佛門禁地,豈容你放肆!這銅鈴本是封印你的法器,今日我就用它再封你一次!”
佛珠碰到銅鈴,立刻發(fā)出金光,鈴妖慘叫一聲,手里的銅鈴掉在地上,渾身鱗片開始脫落?!安豢赡埽∵@銅鈴已經(jīng)被我染滿替身血,怎么還能封印我!”鈴妖捂著胸口,眼神里滿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