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縣西,黑風嶺。
仲夏時節(jié),黑風嶺的霧氣比往年濃了數(shù)倍,連正午的日頭都穿不透那層灰蒙蒙的霧靄。往日里,樵夫的斧聲、藥農(nóng)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如今卻只剩嶺下李家莊的犬吠,偶爾劃破死寂——近一個月來,凡踏入黑風嶺深處的人,回來后都染上了怪?。焊邿煌巳缌一鸱偕?,胡言亂語似鬼魅附耳,渾身冒出細密的紅疹,紅得發(fā)紫,三天之內(nèi)必氣絕身亡。
“又沒了!張屠戶家的小子,今早沒熬過去!”李家莊的土路上,村民們扶著門框竊竊私語,眼神里滿是驚恐。村長李老頭拄著拐杖,急得直跺腳,剛把張屠戶家的后事安頓好,就差人快馬往靈隱寺跑——這已經(jīng)是第四個了,再這樣下去,整個村子都要被這“詛咒”吞了。
靈隱寺,禪房。
濟公正翹著腳坐在門檻上,一手抓著雞腿,一手晃著酒葫蘆,油汁順著指尖滴在破袈裟上也不在意。廣亮和尚喘著粗氣沖進來,僧袍都跑歪了:“道濟!不好了!黑風嶺那死人了!四個!全是怪病!縣令讓你立刻過去!”
必清跟在后面,小臉蛋煞白:“師叔祖,聽說染病的人渾身紅疹,死前還喊‘藤、藤’,可嚇人了!”
濟公把最后一口雞腿塞進嘴里,用袖子抹了嘴,抓起破扇子一拍大腿:“哎喲,這黑風嶺是憋不住要鬧點動靜了!走,瞧瞧去!”說罷,不等廣亮整理僧袍,就拎著酒葫蘆往山門外走,破鞋踩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響。
李家莊,村頭茅屋。
濟公一行人趕到時,茅屋周圍圍了半圈村民,都不敢靠近,只敢遠遠地探頭。李老頭連忙掀開草簾,一股混雜著汗臭與腥氣的熱浪撲面而來——茅屋里躺著三個奄奄一息的村民,臉燒得通紅,嘴唇干裂起皮,胳膊上的紅疹密密麻麻,像撒了把紫黑色的芝麻。
“活佛,您快救救他們!”李老頭“噗通”跪下,老淚縱橫。
濟公蹲下身,手指搭在一個村民的腕上,眉頭微微一皺,又掏出隨身帶的銀簪,在村民手臂上輕輕一刺,擠出幾滴發(fā)黑的血珠。銀簪剛碰到血,“滋啦”一聲就黑了半截,還冒著淡淡的青煙。
“不是詛咒,是中毒。”濟公把銀簪扔在地上,語氣沉了些,“這毒邪性得很,入血就攻心,尋常解藥沒用?!?/p>
廣亮湊過來,指著發(fā)黑的銀簪咋舌:“這么厲害?那毒源在哪?”
“在黑風嶺深處?!睗酒鹕恚鴰X上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明早天不亮,我進山。你們倆留在這里,看好這些病人,別讓村民再靠近山嶺?!?/p>
李老頭連忙點頭:“我這就派小伙子們守著山口!”
次日清晨,黑風嶺。
天剛蒙蒙亮,霧氣重得能擰出水來。濟公走在最前面,破扇子時不時撥開擋路的荊棘,廣亮和必清跟在后面,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濕滑的山路,嘴里不停嘟囔:“這鬼地方,連條路都沒有,哪來的毒源啊……”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濟公突然停下腳步,鼻子嗅了嗅,指著前方一片半人高的灌木叢:“就在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