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口外,刺鼻的生石灰氣味混雜著尚未散盡的血腥,如同無形的幽靈,在午后悶熱的山風(fēng)中盤旋。
新翻的泥土下,埋葬著王禿子那具迅速冷卻的軀體和成堆的變異蝙蝠殘骸。
防御工事厚重的鐵門緊閉,門板上那個小小的射擊孔,像一只冰冷、永不瞑目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外面死寂的山林。
堡壘內(nèi)部,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生活區(qū)通道里,村民們沉默地搬運(yùn)著最后一批加固用的角鋼。
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和鋼鐵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在冰冷的巖壁間回蕩。
每一張黝黑的臉上都失去了往日的煙火氣,只剩下?lián)]之不去的驚懼和麻木。
他們刻意避開彼此的目光,更不敢望向礦洞口的方向。
林老板……不,是林默,那個一槍轟碎王禿子腦袋的身影,如同最深的夢魘,烙印在每個人的視網(wǎng)膜上。
恐懼,成為了維系這座地下堡壘的第一條無形鎖鏈。
“光層農(nóng)場”的石室內(nèi),紅藍(lán)交織的妖異光芒依舊恒定地灑落。
一排排鋼架上,黑色的種植棉里,點(diǎn)點(diǎn)嫩綠的芽尖頑強(qiáng)地舒展著,在人工營造的“白晝”中悄然生長,給這片冰冷的巖石世界帶來一絲脆弱的生機(jī)。
張大山佝僂著背,站在最靠近入口的一排架子前。
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過一片剛抽出兩片真葉的生菜嫩苗,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個沉默的獵人,此刻的眼神卻空洞而渙散。
眼前柔嫩的綠色,無法驅(qū)散他腦海中反復(fù)閃回的恐怖畫面——王禿子額頭炸開的血花,那瞬間凝固的驚駭表情,粘稠的腦漿混合著鮮血濺在碎石上的刺目猩紅……還有林默收回槍口時,那張毫無波瀾、冰冷得如同巖石的臉。
每一次回憶,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窒息。
他殺人了。
那么干脆,那么……漠然。
就像拍死一只擾人的蒼蠅。
那真的是為了守護(hù)嗎?
還是……為了更深的、他們無法觸及的秘密?
“大山叔?”一個帶著擔(dān)憂的輕柔女聲在門口響起。
張大山猛地一顫,如同受驚的野獸,下意識地縮回了觸碰嫩苗的手,身體瞬間繃緊。
他回頭,看到趙小雨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搪瓷缸子站在門口。
她是村醫(yī)老趙頭的女兒,二十出頭,眉眼清秀,帶著山泉般的干凈氣息。
這幾天,她一直在幫忙照顧傷員,分發(fā)藥品。
“小雨啊……”張大山的聲音干澀沙啞,眼神躲閃。
趙小雨走了進(jìn)來,將搪瓷缸子遞給他:“剛熬的草藥湯,消炎的。你身上的抓傷……得防著感染。”
她的目光落在張大山手臂和脖頸上那些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的蝙蝠抓痕上,眼神里充滿了關(guān)切和一絲后怕。
那天通道入口的慘烈搏殺,她也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