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虛無被打破。
如同沉溺在萬載玄冰中的意識,被一束溫暖的光生生拽出。玄清猛地睜開眼,劇烈的眩暈與撕裂般的痛楚瞬間席卷全身,仿佛靈魂被強行塞回一具早已腐朽的容器。她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與泥土的氣息,喉嚨火燒火燎。
視線模糊晃動,漸漸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星火醫(yī)館那焦黑崩裂的琉璃穹頂。幾縷微弱的晨光,艱難地穿透厚厚的塵埃云層,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正躺在一張簡陋的草席上,身下是冰冷粗糙、帶著焦糊味的地面。
“這。。。是?”她艱難地轉(zhuǎn)動脖頸,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目光所及,是熟悉的醫(yī)館輪廓,卻又如此陌生——斷壁殘垣,藥柜傾頹,散落的藥材與破碎的器皿混雜在厚厚的灰燼中??諝庵袕浡兰?,唯有遠處傳來幾聲有氣無力的哀鳴,提醒著這里并非徹底的死地。
記憶的碎片如潮水般沖擊著她脆弱的心神:星墟本源那無盡的黑暗與污濁、靛青脈絡(luò)的搏動、云崖那吞噬一切的污濁洪流。。。還有生源!生源那決絕的眼神,他刺向自己胸膛的手。。。那最后一聲“送您回家”。。。
“生源——!”玄清猛地坐起,撕裂般的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讓她眼前發(fā)黑,幾乎再次栽倒。她下意識地捂住心口,那里空空蕩蕩,沒有熟悉的溫暖乳牙,只有一片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絕望。
“玄清師叔!”一個帶著哭腔的沙啞聲音在身旁響起。
玄清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到一個渾身裹滿灰燼與血污、幾乎辨不清面容的身影跪坐在旁。是墨硯!或者說,是墨硯殘存的軀殼。他一條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身上布滿了被能量亂流撕裂的傷口,氣息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唯有那雙眼睛,此刻充滿了劫后余生的驚悸與看到玄清醒來的難以置信。
“墨硯。。。你。。?!毙宓穆曇羲粏〉萌缤畦?,“生源。。。生源呢?!”她掙扎著想要抓住墨硯,指尖卻只徒勞地劃過冰冷的空氣。
墨硯眼中瞬間涌上巨大的悲慟,他顫抖著指向醫(yī)館廢墟的中心:“師叔。。。看。。??茨抢?。。?!?/p>
玄清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剎那間,她的呼吸停滯了。
在醫(yī)館正廳那片最為狼藉的焦土中央,在那原本渾天儀崩碎的位置,赫然矗立著一株。。。樹?
它并非凡木。主干呈現(xiàn)出一種深沉、厚重、帶著金屬光澤的青銅色,仿佛由最古老的青銅熔鑄而成。樹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玄奧復(fù)雜的深靛色紋路,如同活化的星鎖符文,在微弱的晨光下流轉(zhuǎn)著內(nèi)斂的光華。樹枝虬結(jié)盤繞,并非木質(zhì),更像凝固的翡翠脈絡(luò),散發(fā)著溫潤而堅韌的生命氣息。而在那些翡翠枝椏間,點綴著星星點點、溫潤如玉的白色嫩芽,每一片都蘊含著令人心安的勃勃生機。
這株奇異的青銅翡翠樹,扎根于焦黑的廢墟之上,根系如同活物般深深探入大地。樹身不高,卻散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磅礴偉力,如同定海神針,將這片飽受摧殘的空間牢牢錨定。以它為中心,一層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翡翠色光暈如同呼吸般脈動,柔和地滌蕩著廢墟中的死寂與焦糊氣息,所過之處,連空氣中殘留的狂暴星墟之力都仿佛被撫平、凈化。
而在樹冠最高處,一根最為粗壯的枝椏上,靜靜地托著一物——玄清的頭骨。
那頭骨此刻也發(fā)生了奇異的變化。原本冰冷的骨殖,仿佛被溫玉浸潤,透出溫潤的光澤。眼窩處,那半枚深深嵌入的青銅卦錢如同樹眼,其上蜜餞的刻痕流轉(zhuǎn)著溫潤的琥珀色微光,與整株樹的氣息完美交融。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溫暖而熟悉的聯(lián)系,正清晰地從頭骨傳遞到玄清的心神。
那是生源的氣息!是融合了他星鎖本源、仁骸意志、以及那半枚乳牙中封存的、屬于玄清的力量!更是。。。那源自回春古木核心髓心的、包容一切的仁心規(guī)則!
“生源。。?!毙遴?,淚水毫無征兆地洶涌而出。她明白了。那株樹,就是生源!他以自身為容器,以魂靈為薪柴,強行容納了回春髓心的仁心規(guī)則,化作了這株鎮(zhèn)壓星墟奇點、凈化污濁的“仁心木”!那頭骨,是他最后能護住的、屬于她的一部分,如同一個燈塔,一個坐標,指引著她歸來。
“師叔。。?!蹦幍穆曇魩е煅剩摆w師兄他。。。他把自己。。。化成了這棵樹。。。堵住了那個可怕的黑洞。。。我們。。。我們才活了下來。。?!彼聪蛉市哪镜难凵?,充滿了敬畏與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哭泣聲從醫(yī)館殘破的大門處傳來。幾個幸存下來的藥童和傷勢較輕的弟子相互攙扶著,踉蹌地走了進來。他們衣衫襤褸,身上帶著或輕或重的傷,臉上寫滿了驚恐與茫然。但當他們的目光觸及廢墟中心那株散發(fā)著溫暖光暈的仁心木時,眼中不約而同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如同迷航的船只看到了燈塔。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
“是。。。是趙大夫留下的神樹?”
“它。。。它在發(fā)光。。。我感覺好受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