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章 根語星癭（第1頁）

絕對(duì)的沉寂，如同厚重的棺蓋，壓得星火醫(yī)館的廢墟喘不過氣。玄清靠在冰冷的青銅樹干上，意識(shí)在無邊的黑暗與鬢角嫩芽碎裂的劇痛中沉浮。墨硯半跪在不遠(yuǎn)處，肩頭的傷口深可見骨，靛青的污濁在血肉邊緣蠕動(dòng)，每一次仁心木微弱的凈化光暈掃過，都激起一陣毒蛇噬咬般的灼痛與更深的反撲。他死死盯著自己染血的雙手，那烙印在魂海深處的古老星紋仿佛烙鐵般灼燙，剛才那聲不受控制的古老咒言，那鎮(zhèn)壓青蒿體內(nèi)污濁的守癭印，如同一個(gè)不屬于他的噩夢。

“《星葬經(jīng)》。。。守癭人。。?！蹦庎哉Z，聲音干澀如同砂紙摩擦，“我到底。。。是誰的容器？”

無人應(yīng)答。只有青蒿昏迷中痛苦的呻吟，如同游絲，纏繞在死寂的空氣里。她胸口的嫩芽印記黯淡如蒙塵的翡翠，其下被強(qiáng)行壓制的靛青污濁，如同蟄伏的毒龍，每一次呼吸都讓那印記微微鼓起，透出令人心悸的冰冷惡意。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中——

嗡！

一種極其微弱、卻穿透靈魂的悸動(dòng)，從墨硯腳下的大地深處傳來！不是聲音，不是震動(dòng)，而是一種純粹的、帶著無邊痛苦與堅(jiān)韌意志的“存在感”，如同被活埋者用指甲摳挖棺槨內(nèi)壁！

墨硯渾身劇震！這悸動(dòng)。。。竟與他魂海中那道灼熱的古老星紋烙印，產(chǎn)生了某種同源的共鳴！他猛地抬頭，望向那株沉默矗立的仁心木。青銅樹干上，深靛的星鎖符文流轉(zhuǎn)得異常滯澀，幾處靛青暗斑如同潰爛的傷口，正緩慢地、頑強(qiáng)地搏動(dòng)著。那悸動(dòng)，正是源自那里！源自這株樹的“心”！

“趙。。。趙師兄？”墨硯失聲低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那痛苦到極致的意志碎片。。。是生源？！他還沒完全消散？他的意識(shí)，竟在這青銅與翡翠的牢籠里，承受著星癭噬心的永恒酷刑？！

這念頭如同驚雷炸響！墨硯不顧肩頭撕裂的劇痛，掙扎著爬向仁心木的根部。他顫抖著伸出未受傷的手，掌心緊緊貼上冰冷粗糙、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青銅樹根。

“師兄。。。是你嗎？你。。。還能聽見嗎？”他將殘存的意念，混合著魂海烙印的灼熱悸動(dòng)，毫無保留地傳遞過去。

沒有言語回應(yīng)。

但就在他掌心觸及樹根的剎那，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痛苦洪流，夾雜著星鎖的堅(jiān)韌、仁骸的悲憫、以及被星癭污濁反復(fù)撕咬的極致折磨，如同決堤的冰河，瞬間沖垮了墨硯脆弱的心防！

“啊——！”墨硯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眼前發(fā)黑，幾乎昏厥。那不是攻擊，而是生源此刻正在承受的、無法隔絕的“感同身受”！他仿佛被活生生地塞進(jìn)了那株青銅樹里，感受著靛青污濁如同億萬冰針在脈絡(luò)中穿刺，感受著規(guī)則之力運(yùn)轉(zhuǎn)時(shí)如同磨盤碾碎靈魂的酷刑，感受著那名為“星癭”的毒瘤在核心深處搏動(dòng)、擴(kuò)散、貪婪吮吸著他生命本源的絕望！

這非人的痛苦幾乎瞬間摧毀了墨硯的意志。然而，就在他意識(shí)即將崩潰的邊緣，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黑暗中的孤燈，穿透了無邊的痛苦洪流，直接烙印在他的心神：

＞“墨硯。。。烙印。。。鑰匙。。。星葬地。。。根。。。扎在。。。初代墳。。?！?/p>

墨硯如同被冰水澆頭，瞬間清醒了幾分！烙印是鑰匙？星葬地？仁心木的根。。。扎在星卜閣禁地，初代閣主的墳?zāi)估?？?/p>

這匪夷所思的信息碎片，如同閃電劈開了迷霧！藥王谷的回春髓心、星卜閣的星葬地、生源強(qiáng)行容納髓心化作仁心木、根須卻穿透空間扎入初代閣主墳冢。。。這一切的巧合，絕非偶然！

“根。。。在吸。。。墳里的。。。毒。。。和。。。殘念。。?！鄙雌扑榈囊饽顢鄶嗬m(xù)續(xù)，傳遞著更深的絕望，“癭。。。是墳毒。。。和。。。髓心。。。沖突。。。生的。。。瘤。。?！?/p>

星癭的根源！它不僅僅是云崖的殘念，更是仁心木的根須扎根星葬地后，從初代閣主墳冢中汲取的、與回春髓心規(guī)則截然相沖的“墳毒”與歷代閣主殘念混合而成的劇毒之瘤！這毒瘤在規(guī)則核心滋生，污染了仁骸之力，扭曲了星鎖符文，更將生源的靈魂當(dāng)成了滋養(yǎng)自身的溫床！

“呃。。。”青蒿再次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胸口的嫩芽印記劇烈閃爍，靛青污濁如同受到母體召喚，瘋狂沖擊著守癭印的壓制！她體內(nèi)的污染，正是星癭力量外泄的微小分支！

“師兄！怎么。。。怎么才能救你？救大家？”墨硯心神俱裂，對(duì)著樹根嘶吼。

生源的意念沉默了片刻，痛苦如同實(shí)質(zhì)的浪潮再次翻涌。緊接著，一股帶著決絕與玉石俱焚意味的碎片傳來：

＞“毀癭。。。必?cái)喔?。。?；?。。。吞癭。。。引毒。。。入。。。髓心。。。賭。。。規(guī)則。。。凈化。。?；颉?。。同。。。燼。。?！?/p>

兩個(gè)選擇，皆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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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根？仁心木根須已與星葬地墳冢深度糾纏，強(qiáng)行斷根，可能直接引爆墳冢中積累萬載的恐怖星墟殘力，不僅仁心木會(huì)瞬間崩毀，整個(gè)星火醫(yī)館乃至方圓百里都將化為死域！

吞癭？讓生源主動(dòng)將那劇毒的星癭核心納入回春髓心，賭髓心那包容凈化的規(guī)則能將其消化！這無異于引狼入室，一旦失敗，髓心被徹底污染，生源魂飛魄散，仁心木將瞬間化作最恐怖的污染源，星墟之門將徹底洞開！

絕望如同冰冷的鐵箍，死死扼住了墨硯的喉嚨。他看著痛苦震顫的仁心木，看著昏迷中靛青浮動(dòng)的青蒿，看著靠在樹下氣息奄奄的玄清，看著周圍幸存者驚恐絕望的眼神。。。無論哪個(gè)選擇，都通向深淵！

“不。。。一定還有。。。”墨硯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玄清鬢角那焦黑的嫩芽斷口處。那里，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與仁心木同源的翠綠氣息，正頑強(qiáng)地纏繞著玄清的生命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