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極度恐懼和緊繃的期待中緩慢爬行。醫(yī)療室里只剩下傷員粗重的呼吸和門外看守越來越不耐煩的踱步聲。黃小磊像一具真正的尸體般一動不動,但全身的感官卻提升到了極限。手心里緊緊攥著的剪刀和刀片,已被汗水浸得滑膩,冰冷與堅硬是此刻唯一能提醒他保持清醒的觸感。
夜巡與時機
午夜過后,園區(qū)似乎陷入一種更深沉的沉寂。遠處隱約傳來的鍵盤敲擊聲稀疏了不少——那是夜班“豬仔”在疲憊掙扎。門外看守的腳步聲也變得拖沓,抱怨聲清晰地傳進來:
“……媽的,困死了……這鬼地方連個鬼影都沒有……”
“……去抽根煙,盯著點里面那幾個半死的……”
“……快點,別被瘋狗逮到……”
腳步聲遠去了一組。機會!黃小磊的心臟猛地收縮。根據(jù)連日的觀察,這是夜巡看守最松懈的時刻,交接班前后會有短暫的真空期,尤其是靠近噪音巨大的舊發(fā)電機房區(qū)域,更是他們能躲就躲的地方。
他不能再等了。山哥“清倉”的命令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1033那復雜絕望的眼神更是鞭策著他——那個年輕人用自身引開注意的風險為他創(chuàng)造了機會,不能浪費!
行動:無聲的剝離
他極其緩慢地坐起身,每一塊肌肉都因緊張和虛弱而顫抖。耳朵的嗡鳴在寂靜中被放大。他側耳傾聽,確認門外暫時沒有靠近的腳步聲。
他首先用那枚一次性的手術刀片,小心翼翼地開始切割身下破墊子里露出的、勉強還算結實的海綿和布料。動作必須輕,不能發(fā)出絲毫撕扯聲。他需要的是**布條**,長長的、足夠堅韌的布條。他要將它們搓成一股簡易的繩索。草圖上的“向下箭頭”和老周劃下的標記,讓他預感可能需要攀爬或下降。
接著,他拿起那把鈍頭剪刀,將其最大程度地掰開,用一塊破布纏繞住其中一側手柄,增加握力,也盡量減少金屬反光。這不是理想的工具,但卻是他唯一的武器和撬棍。
他將搓好的布繩緊緊纏在腰間,剪刀和備用刀片塞進褲腰。做完這一切,他已是滿頭虛汗,不得不停下來喘息。
穿越陰影
醫(yī)療室的門是從外面鎖住的,但窗戶……他之前就留意過,醫(yī)療室有一扇裝著銹蝕鐵欄的氣窗,并不直接通向外面,而是通向一條狹窄的、堆滿廢棄醫(yī)療器械和雜物的內部走廊。那扇氣窗的插銷似乎早已損壞,只是虛掩著。
他踮起腳,用剪刀尖端小心翼翼地撬動氣窗邊緣。銹蝕的合頁發(fā)出極其細微的“吱呀”聲,在他聽來卻如同驚雷!他僵住,屏息傾聽,門外依舊只有遙遠的發(fā)電機轟鳴。
用力一推!氣窗向內打開了一個足夠他瘦削身體鉆出的縫隙!一股更濃重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
沒有任何猶豫,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攀上窗沿,像一尾滑溜的魚,無聲地鉆了過去,落入內部走廊的黑暗中。
地圖與現(xiàn)實的差距
根據(jù)老周草圖的模糊指引和他腦海中拼湊的信息,他需要穿過這條廢棄走廊,繞到主建筑群的西側,然后利用陰影和堆放的建材廢料作為掩護,接近那個標記著閃電符號的——舊發(fā)電機房。
走廊漆黑一片,腳下不時踢到不知名的雜物,發(fā)出輕微的磕碰聲。每一次聲響都讓他頭皮發(fā)麻。他幾乎是匍匐前進,依靠手摸索,避開障礙。方向感在黑暗中變得模糊,恐懼如同實質的潮水,不斷試圖淹沒他。
終于,他看到前方盡頭透出一點微弱的光——那可能是通往建筑群邊緣的出口或者另一個通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心跳如鼓。
然而,現(xiàn)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草圖太過簡略,或者說,園區(qū)的布局發(fā)生了變動。他預想中可以通向西側的捷徑,被一道新砌的、粗糙的水泥墻堵死了!墻很高,徒手根本無法攀爬。
計劃剛剛開始就遭遇了意外挫折!冷汗瞬間濕透了他的后背。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巡邏隊隨時可能出現(xiàn)!
噪音屏障與希望的微光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耳朵努力分辨著方向。對了!噪音!“獸醫(yī)”和老周都暗示過的——發(fā)電機的巨大轟鳴!
他側耳傾聽,屏蔽掉耳朵里固有的嗡鳴,捕捉著那持續(xù)不斷的、低沉而有力的機械轟鳴聲。來自……左邊!更深處!
他立刻改變方向,沿著墻根,向噪音傳來的方向摸去。黑暗和雜物增加了難度,但巨大的噪音也成了最好的掩護,掩蓋了他不可避免發(fā)出的細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