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觀雅舍”隱匿在城北一條栽滿梧桐樹的僻靜街道盡頭,灰瓦白墻,朱漆木門,外觀古樸低調(diào),若非門楣上那塊不大的匾額,很容易誤以為是某處私人宅邸。沒有炫目的霓虹,沒有喧鬧的人聲,只有兩盞昏黃的宮燈在暮色中散發(fā)著靜謐的光暈。
陸時沒有開警車,和老張以及一名扮作助理的女警小陳,開著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停在了街角。他換上了一身質(zhì)地考究但款式簡單的深色便裝,努力淡化身上那股過于鮮明的職業(yè)氣息。
“打聽過了,這里實行嚴(yán)格的預(yù)約制,生客沒有會員引薦根本進(jìn)不去?!崩蠌埖吐暤溃噶酥覆枭鐚γ嬉患倚甓?,“我們在那里設(shè)了觀察點,能看到茶社正門和部分側(cè)院?!?/p>
陸時點點頭,目光掃過茶社緊閉的大門。門前的石階一塵不染,兩側(cè)各擺放一盆修剪得極具禪意的松柏。一切都顯得秩序井然,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林媛是怎么進(jìn)來的?”小陳輕聲提出關(guān)鍵問題。一個貿(mào)易公司的小文員,如何能跨過這道高高的門檻?
“這就是我們要查的。”陸時推開車門,“你們按計劃布控,我進(jìn)去看看。”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邁步走向那扇朱漆木門。手指觸碰到冰涼的銅制門環(huán),輕輕叩響。
片刻,木門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一個穿著中式立領(lǐng)制服、面容清秀但眼神警惕的年輕男子探出身來。
“先生您好,請問有預(yù)約嗎?”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審視。
“我姓陸,約了李老板談點事情?!标憰r報出一個之前調(diào)查到的、與茶社有往來的一位低調(diào)富商的名字,這是他們準(zhǔn)備的敲門磚之一。
男子顯然核實過預(yù)約記錄,眼中警惕稍減,但依舊沒有完全讓開:“請問陸先生全名是?李老板約的是幾點?”
“陸明遠(yuǎn)。約的七點半?!标憰r面不改色地使用了一個化名,時間則故意說晚了一點,為可能的周旋留出余地。
男子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滑動查看,幾秒后,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歉意:“抱歉,陸先生,記錄里李老板約的是一位姓王的客人。您看是不是記錯了時間或者……”
話未說完,一個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院內(nèi)傳來:“小周,是陸先生嗎?快請進(jìn),是我記性不好,忘了跟你確認(rèn)?!?/p>
只見一位穿著藏藍(lán)色中式長衫、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從影壁后轉(zhuǎn)出,笑容和煦地迎了上來。他看起來六十多歲,步履沉穩(wěn),目光在陸時身上迅速掃過,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與打量。
“李老板。”陸時順勢點頭,心中卻是一凜。這老者出現(xiàn)得太巧了,像是專門為他解圍而來。是巧合,還是對方早已察覺?
被稱為小周的男子立刻躬身讓開:“李老板,是我疏忽了?!闭f完便退到一旁,如同融入陰影。
“陸先生,請隨我來,包間已經(jīng)備好了。”李老板熱情地引著陸時往里走。
穿過影壁,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精心打理過的庭院,假山流水,翠竹掩映,鵝卵石小徑蜿蜒通向幾間獨立的茶室??諝庵袕浡奶聪愫筒柘?,靜謐得能聽到竹葉摩擦的沙沙聲和水滴落入石潭的清響。與外面車水馬龍的城市仿佛是兩個世界。
李老板將陸時引入一間名為“聽雪”的茶室。室內(nèi)布置典雅,紫檀木的茶桌,官帽椅,博古架上擺放著幾件瓷器擺件,墻上掛著一幅意境悠遠(yuǎn)的水墨山水。一切看似尋常,卻處處透著不菲的價值。
一名穿著素雅旗袍的茶藝師悄無聲息地進(jìn)來,開始嫻熟地溫杯、沏茶,動作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陸先生是第一次來靜觀吧?”李老板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狀似隨意地問道。
“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标憰r端起茶杯,學(xué)著對方的樣子輕嗅茶香,是頂級的普洱,湯色紅濃明亮。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這個李老板,是茶社的真正主人嗎?還是只是一個臺前的管理者?
“我們這里,就是圖個清靜。”李老板笑了笑,“來的都是些喜歡傳統(tǒng)文化、志趣相投的朋友。陸先生是做哪一行的?”
“做些小生意,主要是文化禮品方面的?!标憰r早已準(zhǔn)備好說辭,“聽說李老板這里時常有些不錯的藏品交流,所以冒昧前來,想開開眼界?!?/p>
“哦?”李老板眼中精光一閃,放下茶杯,“陸先生消息很靈通啊。不過,我們這里的交流,都比較私人,規(guī)模也小,重在以茶會友,賞玩怡情,不太涉及大的交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