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
不再是之前那種懈怠的、偶爾響起的巡邏聲,而是明確無誤的、正在逼近的、帶著某種目的性的沉重腳步。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走廊的水泥地上,也敲打在李琟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
是“屠夫”。李琟幾乎能肯定。只有那個男人的腳步,才會帶著這種混合了絕對掌控和冰冷審視的獨特壓迫感。
他來了。
在這個李琟剛剛用塑料袋和硬幣完成了一次絕望的探測,剛剛觸摸到一絲微乎其微的、來自上方的可能性之后,他來了。
時機巧合得令人膽寒。
李琟癱坐在門邊,背靠著冰冷的鐵門,甚至能感覺到門外腳步落地時傳來的細微震動。他飛快地將塑料繩從硬幣上解下,胡亂塞進褲袋深處,硬幣則緊緊攥在手心,硌得生疼。他必須立刻、徹底地清除掉所有可疑的痕跡。
他用手掌瘋狂地擦拭著身前的地面,抹去可能存在的塑料碎屑或泥土翻動的痕跡。然后,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像一攤真正的爛泥一樣,向著他慣常蜷縮的角落“滾”去。動作必須快,必須在他失去意識之前完成,必須在那扇門被推開之前,讓自己變回那個毫無威脅、奄奄一息的“物品”。
眩暈和虛弱如同黑色的巨浪,在他移動時瘋狂地沖擊著他。世界在他眼前旋轉(zhuǎn)、碎裂,又勉強重組。他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耳邊轟鳴,幾乎要掩蓋掉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終于,他“滾”回了那個角落,將自己蜷縮起來,臉深深埋入膝蓋,只留下一個劇烈起伏、卻努力壓抑著聲響的背部。
幾乎就在他完成這個動作的下一秒——
腳步聲,在禁閉室門外,停了下來。
沉重的、帶著壓迫感的寂靜,取代了腳步聲。對方就站在門外,沒有立刻動作。
李琟屏住呼吸,連睫毛都不敢顫動一下。他能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似乎正穿透鐵皮門板,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像是在丈量,在評估,在確認他這幅“瀕死”狀態(tài)的成色。
幾秒鐘的凝滯,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
然后,是鑰匙串被拿起的、冰冷的金屬碰撞聲。
鑰匙插入鎖孔。
轉(zhuǎn)動。
“咔噠?!?/p>
鎖舌彈開的聲音,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槍栓拉動。
李琟的心臟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
鐵門,被緩緩地、帶著一種刻意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推開了。
比走廊應(yīng)急燈更亮一些的光線(或許是手電筒)流淌進來,瞬間驅(qū)散了門邊的黑暗,在地面上投下一個狹長而扭曲的光斑,邊緣恰好掃過李琟蜷縮的腳踝。
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門口,遮住了大部分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