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得化不開,如同在古老的窗欞上潑了一層粘稠的墨。
大學城邊緣一條堆滿廢棄建材的漆黑巷弄深處,唯一的光源是嵌在斑駁墻壁上的一盞積滿油污的路燈,昏黃的光暈勉強圈出一片狼藉的地面。
窸窸窣窣。
下水道井蓋旁碎裂的縫隙里,先探出幾根顫抖的、沾滿泥灰的胡須,接著是一雙在暗光下閃著綠豆般幽光的賊眼。
一只巴掌大、皮毛稀疏骯臟的老鼠費力地擠了出來,背上竟用細線綁著一個小到幾乎看不見的蠟丸。
它緊張地聳動著鼻子,確認著空氣中某種只有它(或者它們)能感知的微弱信號。
巷口更深沉的陰影里,一抹頎長的身影似乎是由黑暗本身凝聚而成。
沈玄月無聲無息地站在那兒,路燈刻意避開了他的輪廓,仿佛連光都畏懼他周身的靜謐。
老鼠精猛地一哆嗦,綠豆眼看清了目標,立刻四肢并用地竄過去,動作帶著亡命的討好。
它沖到沈玄月腳邊陰影的邊緣便再不敢上前,卑微地伏下身,爪子笨拙地扒拉著背上緊繃的細繩,急急地將那枚小小的蠟丸“獻”上。
蠟丸帶著一股陰濕的下水道氣味和泥土的腥氣。
沈玄月沒有彎腰。
他身后那片看似尋常的墻影如同水紋般微微波動了一下,一只完全由更濃郁黑暗構成的“手”
玄影的一部分——延伸出來,精準地捏起那枚蠟丸,又無聲縮回陰影之中。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老鼠精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鉆進縫隙,消失了,只留下空洞里傳出的遙遠回響。
那蠟丸在黑暗中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揉碎,包裹其中的薄如蟬翼的紙片展開,上面只有一行如同蟲豸爬行般潦草扭曲的異界文字。
沈玄月的目光淡淡掃過,信息已印入腦海:“鼠老七情報確認,七日后午夜,‘青蚨齋’,后廂‘拾遺軒’。非請勿入?!?/p>
幾乎在他消化完信息的同一時刻,他腳邊那片依附于地面的薄薄陰影,如同融化的黑色絲綢般無聲流淌、扭動,再次凝聚成形
——這是玄影的另一個任務分支傳遞回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