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 天橋下的道爺（第1頁）

初春的雨絲像銀針般刺入城市的每一個縫隙，將鋼筋鐵骨的高樓大廈浸泡在潮濕陰冷的氛圍中。劉臻蹲在天橋底下，聽著頭頂車輛碾過積水發(fā)出的嘩啦聲，數(shù)著今天第十七次被雨水濺到的小腿。

"這鬼天氣。"他嘟囔著，把道袍下擺又往里掖了掖。

這件曾經(jīng)代表龍虎山嫡傳弟子身份的青色道袍，如今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袖口磨得發(fā)白起毛，膝蓋處破了個不規(guī)則的洞，衣領上還沾著前天吃麻辣燙時濺上的油漬。唯一還能彰顯身份的，是背后那個用銀線繡成的、已經(jīng)脫線大半的太極圖案。

劉臻面前擺著一張從垃圾箱里撿來的硬紙板，上面用半干的毛筆歪歪扭扭寫著："算命測字，驅邪避災，一次五十。"紙板一角被雨水浸濕，墨跡暈染開來，像一團化不開的愁云。

"騙子。"一個穿著鉚釘皮衣的年輕人路過，不屑地瞥了一眼，順手把喝剩的奶茶杯扔在劉臻面前。塑料杯在地上滾了兩圈，淡褐色的液體滲入水泥地的縫隙。

劉臻眼皮都沒抬一下，右手縮在袖子里掐了個御物訣，食指輕輕一彈。那奶茶杯像是被無形的手托著，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仫w進了五米外的垃圾桶，連杯蓋都沒發(fā)出一點聲響。

"臥槽！"年輕人驚得后退兩步，AJ鞋踩進積水坑，濺了自己一褲腿泥點。

劉臻這才抬眼，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眉如利劍斜飛入鬢，本該是個英俊相貌，卻被滿臉的胡茬和落魄氣息掩蓋了光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卻又亮得驚人，像是把整個夜空的星光都收在了瞳孔里。

"小哥，我看你印堂發(fā)黑，三日之內(nèi)必有血光之災。"劉臻慢悠悠地說，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很久沒好好說過話，"要不要破一破？給你打個折，三十。"

"神經(jīng)病！"年輕人罵了一句，匆匆走開時又回頭看了兩眼，仿佛要確認剛才那一幕是不是幻覺。

劉臻搖搖頭，從懷里掏出半個冷饅頭。饅頭已經(jīng)硬得像石頭，表面結了一層霜白的皮。他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咀嚼時右臉頰浮現(xiàn)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

三年前，他還是龍虎山正一派的嫡傳弟子，道門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二十歲筑基，二十五歲摸到金丹門檻，被掌門師父親口稱贊"百年難遇的修道奇才"。直到他為了救山下染上怪病的村民，擅自開壇做法，逆天改命。

"泄露天機，擾亂陰陽，罰你下山歷練十年，封你七成修為！"師父的拂塵抽在他背上時，他記得天上正下著和今天一樣的雨。

"道爺我好歹也是筑基期的修士，如今淪落到天橋底下擺攤。。。"劉臻自嘲地笑了笑，突然眉頭一皺，抬頭望向馬路對面。他體內(nèi)的真氣雖然被封了大半，但對陰邪之氣的感應卻比從前更加敏銳。

一輛黑色奔馳保姆車急剎在路邊，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車門猛地打開，一個戴著黑色口罩和鴨舌帽的嬌小女子踉蹌著沖下來，身后跟著兩個慌亂的助理。女子穿著oversize的牛仔外套，露出的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雨晴姐！雨晴姐你慢點！醫(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

女子充耳不聞，直直地朝著天橋方向跑來，腳步凌亂得像是在逃命。她身后，隱約有一團普通人看不見的黑氣如影隨形，形狀時而像只利爪，時而像張血盆大口。

劉臻的眼睛瞇了起來，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里本該掛著他的桃木劍，現(xiàn)在卻空空如也。"怨靈附體？還是。。。不對，這陰氣里帶著血煞，是橫死之人的怨念。"他喃喃自語，"有意思。"

女子跑到天橋下，突然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谡只?，露出一張蒼白如紙卻精致絕倫的臉蛋——杏仁眼，小翹鼻，嘴唇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張開。劉臻認出了這張臉，地鐵站廣告牌上到處都是，是當下最火的女演員林雨晴。

"救我。。。"她抬頭，正對上劉臻的眼睛，瞳孔里滿是恐懼，"有什么東西在追我。。。從三天前開始。。。它一直在我夢里。。。"

兩個助理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其中一個染著粉紅色頭發(fā)的女孩已經(jīng)哭花了妝："雨晴姐，你別跑了！醫(yī)生說了你這是焦慮癥發(fā)作，要吃藥。。。"

劉臻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塵，袖中滑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符。"不是焦慮癥。"他走到林雨晴面前蹲下，右手掐了個清心訣，輕輕點在她眉心，"是你們劇組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東西。這位小姐，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你誰??？別碰我們藝人！"另一個扎著馬尾的助理上前就要推開劉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