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北麓,風雪如刀。張胥一襲青衫,踏雪無痕,身形在嶙峋怪石與枯木間飄忽前行。腰間龍淵劍古樸無華,唯劍柄觸及掌心處,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涼,如冰線指引,穿透呼嘯寒風,牢牢鎖定那縷陰邪腐朽的氣息。
越往深處,地勢越發(fā)險峻??菽局颗で?,如同鬼爪探向灰蒙的天空。風聲中也開始夾雜一些別的聲響——似是嗚咽,又似是竊竊私語,擾亂心神。
張胥心如止水,龍淵劍意雖沉寂,然誠信高潔之心便是最好的護盾,諸邪低語難侵分毫。
前方出現(xiàn)一個狹窄的谷口,兩側(cè)崖壁高聳,覆著厚厚的冰雪。那邪氣至此驟然濃烈起來,如同一個無形的漩渦,盤踞在谷內(nèi)。
“葬雪谷……”張胥默念著剛剛從一塊半埋雪中的界碑上看到的名字,眸光微凝。此地積雪尤深,寒氣透骨,卻詭異地彌漫著一股陳年谷物霉變般的酸腐味。
他并未急于入谷,而是繞至一側(cè)崖壁,尋了處背風視野開闊之地,凝神觀察。
谷內(nèi)地勢低洼,積雪竟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灰黑色。中央?yún)^(qū)域,似乎有大量人為挖掘的坑洞,洞口以木石簡陋支撐,不時有穿著破爛皮襖、面色麻木僵硬的人影進出,背著一袋袋沉甸甸的東西,步履蹣跚地走向谷底一個巨大的山洞。那些人眼神空洞,動作機械,如同提線木偶。
而在山谷四周的高點,隱約能看到幾個放哨的身影,裹得嚴實,眼神卻銳利警惕,絕非谷中那些麻木勞役可比。
“便是此處了?!睆堮銛喽ǎ切┞榇兴b,必是“無憂米”原糧!而谷底山洞,不是加工之所,便是儲藏之地。
他正思忖如何潛入,下方異變突生!
一名背糧的役夫似乎力竭摔倒,麻袋破裂,灰黑色的米粒撒了一地。旁邊的監(jiān)工怒罵著上前,揮鞭便抽。那役夫吃痛,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嗬嗬慘叫,竟勐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嘴角流出涎水,狀若瘋癲地撲向監(jiān)工!
場面頓時混亂!附近幾個役夫也像是被傳染,紛紛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攻擊身邊的監(jiān)工和同伴!
哨聲尖利響起!更多監(jiān)工從暗處涌出,手持利刃,毫不留情地砍殺那些發(fā)狂的役夫。然而那些役夫仿佛不知疼痛,即便被砍傷,依舊瘋狂撕咬,力大無窮!
張胥看得分明,那些發(fā)狂役夫身上彌漫出的,正是極度濃烈的、透支生命本源換來的狂暴邪氣!這“無憂米”不僅惑心,更能將人變成只知破壞的怪物!
必須阻止!
他不再隱藏身形,自崖壁一躍而下,青衫在風雪中獵獵作響,直落谷底混亂中心!
“什么人?!”監(jiān)工頭目厲聲喝道,數(shù)把強弓立刻對準了他。
張胥落地無聲,目光掃過那些仍在瘋狂攻擊、卻不斷被砍倒的役夫,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他并指如劍,虛點龍淵劍柄。
“嗡——”
一聲低沉卻清越的劍鳴驟然響起,雖無光華,卻有一股無形漣漪以龍淵劍為中心蕩開!
誠信高潔,辟易萬邪!
那漣漪過處,空氣中彌漫的陰邪腐氣為之一清!那些瘋狂撕咬的役夫動作勐地一滯,眼中赤紅稍褪,露出片刻迷茫與痛苦,隨即紛紛軟倒在地,昏迷不醒。
監(jiān)工們也被這無形劍意震懾,心神搖曳,一時竟忘了攻擊。
“妖道!竟敢壞我圣教大事!”那頭目勐地回神,面露猙獰,自懷中掏出一個黑色骨鈴,勐地搖動!
叮鈴鈴——!
刺耳鈴聲帶著勾魂攝魄的邪力,穿透風雪!谷底那個巨大的山洞內(nèi),頓時傳出令人牙酸的窸窣聲,下一刻,密密麻麻、雙眼閃爍著綠光的碩大田鼠如同潮水般涌出!這些田鼠明顯異變,獠牙尖長,皮毛潰爛,帶著濃郁的死氣,直撲張胥!
與此同時,兩側(cè)崖壁上積雪炸開,數(shù)道隱匿極好的黑影疾撲而下,手中彎刀閃爍著幽藍毒光,配合鼠潮,封死張胥所有退路!
陷阱!這是專為他設(shè)下的殺局!
張胥臨危不亂,身形如水中青荇,于鼠潮刀光中搖曳閃避。龍淵劍并未出鞘,而是連鞘揮動,劍鞘點、撥、掃、纏,看似樸實無華,卻每每于間不容發(fā)之際蕩開毒刃,擊飛撲來的異鼠。劍鞘過處,那些異鼠身上的邪氣便如冰雪遇陽,紛紛消散,動作也隨之僵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