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仍貼在琴上,血從指縫間緩緩淌下。他沒有立刻收回,一股顫栗自體內(nèi)蔓延至全身。金光消散后,琴面褪成灰白,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但他清楚,那是真的。
天梯斷裂的畫面仍在腦海中盤旋,那個斬斷蒼穹的身影,還有那句“焚骨為燈”,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心底。可現(xiàn)在不能多想。蘇弦已經(jīng)離去,竹林空蕩,風(fēng)過處,唯有枯葉在地面翻滾。
他站起身,粗布衣角拂過石臺邊緣。左眼隱隱發(fā)燙,骨中的紋路尚未平息。他抬手抹去血跡,將痛意壓進腹中,深吸幾口氣,穩(wěn)住呼吸。
身后傳來腳步聲。
不是潛行的輕巧,也不是刻意加重的威懾,而是拖著腿,一瘸一拐地靠近。布料撕裂的聲響混在步履間,夾雜著斷續(xù)的喘息。
陳默沒有回頭。
“有事?”他的聲音沙啞,像喉嚨被砂石磨破。
“陳哥……”阿四停在他身后兩步遠(yuǎn),右腿褲管裂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小腿流到腳踝,“我聽見趙三和周子川說話……玄明子要在大比結(jié)束后殺你?!?/p>
空氣驟然凝滯。
陳默緩緩轉(zhuǎn)身,目光落在阿四身上。那張本就瘦削的臉此刻更顯蒼白,額上布滿冷汗,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對視。
“你說什么?”陳默問。
“他們說……洗髓丹只是個借口,真正想要的是你的命。”阿四咬著嘴唇,聲音微顫,“玄明子早就安排好了,等你參加內(nèi)門儀式時,就會啟動控魂陣,把你的心和骨頭挖出來獻(xiàn)祭?!?/p>
陳默靜靜地看著他。
他知道阿四不會撒謊。每次說謊,他總會不自覺地?fù)感淇诘钠贫?。而現(xiàn)在,他的手緊緊攥著褲邊,指節(jié)泛白,卻始終沒碰那塊補丁。
這意味著他說的是真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還聽到別的嗎?”陳默問。
“還有……”阿四低下頭,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我知道怎么進內(nèi)門禁地。后山斷崖下面有條暗道,守衛(wèi)換班時會有半盞茶的時間無人看守。只要穿過石縫,就能找到一間密室,里面藏著能對付玄明子的東西。”
他說完,抬頭望向陳默,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恐懼。
“條件呢?”
阿四一怔。
“你想讓我信你,就得付出代價?!标惸Z氣平靜,“你不會白白告訴我這些。”
阿四咬緊牙關(guān),終于從懷中掏出一塊殘缺的玉符?!斑@是趙三藏起來的通行符,我能帶你進去。但……我要十塊靈石。”
陳默笑了。
不是譏諷,也不是動怒,而是一種看透人心后的釋然。他明白阿四為何此時來找他——并非出于忠誠,也非突然生出勇氣,而是怕自己死得太早,連最后一筆交易都做不成。
在這底層掙扎的人,早學(xué)會了用消息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