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章 青州城主（第1頁）

人群潮水般自練兵場退去。

風(fēng)從旌旗間吹過，將方才的吶喊、掌聲、憤怒與憐憫一并卷向高墻之外，留下一地腳印與塵埃。

碧華站在翻涌的人潮中間巍然不動，像狂風(fēng)暴雨中的一角頑石，手還緊緊拽著萊恩的袖角。那孩子看不見她的神情，他只是低著頭，眼圈紅得像剛從水里撈出。

她沒走。她站了許久，直到人流幾近散盡，才搖晃著身體準(zhǔn)備離去。

這時，一名著墨藍短袍的少年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少年十五六歲模樣，面容清秀又隱隱有老成之意，鬢發(fā)束起，眼神清凈冷冽。他行了一禮，聲音不大卻清晰道：

“城主有請?！?/p>

碧華心頭一緊站直了身體：“我們？”

少年點頭：“是。請二位隨我來，玄虎大人已經(jīng)前往等待?！?/p>

“玄虎？”

少年不再言語，只回身領(lǐng)路。碧華略一思量，終究還是牽著萊恩的手，緩緩跟了上去。

那少年帶著他們走出練兵場后一路向西，出了縣司所在的主街，踏入青州城西區(qū)域。此處街道比其他地方更寬，屋宇整齊，行人卻漸稀。再往前，一座肅穆莊嚴的府邸映入眼簾，府邸不遠便能看見青州西門尚武門所在的高聳城墻。

門前懸著一塊匾，墨字篆書三個大字：“青州府”。

那便是青州城主的宅邸——官員口中的“玄虎府”。對普通百姓而言，這里并不神秘，也非禁地，只是門前守軍森嚴，尋常人輕易不得入。

少年一語不發(fā)，只抬手一引，府門吱呀開啟。

門后一片竹林低垂，林葉青翠欲滴，風(fēng)聲如絲。再往里，是一條青石鋪就的浮橋，架于靜水之上，水面似鏡，映著晴空和飛鳥。

這不是縣司那樣的司法和權(quán)力中樞。

這是王國真正的權(quán)柄所在。

碧華微微皺眉，不知怎的，只覺得空氣中有種古怪的壓迫感。她回頭看了看萊恩，那孩子卻反倒平靜了許多，只是緊緊跟著她，不發(fā)一語。

穿過浮橋，一棟建筑仿佛突然拔地而起，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那不是尋常人家的宅院，而像是一座介于廟宇與宮殿之間的建筑。屋脊蒼黑如墨，飛檐直指天穹。巨大的獸紋石柱立于門前，每根皆刻著不同的玄獸圖騰，眼珠嵌金，隱隱似有霧氣游動。門扉緊閉時如一堵山壁，此刻卻悄然開著，露出一線光。

萊恩好像突然聽到什么聲音，抬頭尋去卻不得而知。

兩側(cè)侍者皆身著藏青玄袍，未言一字，只以目光注視來人。那少年不曾回頭，只一手抬起：“大人已在廳中?！?/p>

碧華頓了頓，低聲道：“萊恩，不要怕?！?/p>

男孩小小地應(yīng)了一聲：“娘，我不怕?！?/p>

母子二人踏入府中，門扉在身后緩緩閉合。像是塵世的一頁被翻過去，下一頁不知光明，亦或風(fēng)暴。

廳內(nèi)光線略顯昏沉，天頂下垂掛著墨綠紗簾，透過窗口有一道陽光斜斜打進來，恰好照在中央那塊嵌玉環(huán)紋石板，像一眼幽泉。

碧華牽著萊恩，步子緩慢，眼角余光掃過兩側(cè)，心中不由越來越覺驚嘆。

與其說這是廳堂，不如說是一處兵械陳設(shè)所——四壁皆掛有奇形兵器，有些銹跡斑斑，有些卻寒光未散；兩側(cè)靠墻擺著幾尊石像，好像獸首人身，背生雙翼，也有狀若掙扎不甘，背叉長矛舉臂向天的人型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