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觸感率先刺破混沌,夜剎猛地睜開眼。視野里是慘白的天花板,幾根垂下的燈管像死蛇般懸著,發(fā)出滋滋的電流哀鳴,光線忽明忽暗,在墻壁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霉味、消毒水味,還有一種更濃烈、更熟悉的……腐爛血肉的甜腥,頑固地鉆進鼻腔。
左腕傳來沉重的禁錮感,一條粗重的鐵鏈將他的手牢牢銬在身下冰冷的金屬床架上,鐵環(huán)深陷皮肉,勒出一道蒼白的印痕。右手里,卻緊握著一柄手術刀,刀身反射著頂燈冰冷的光,刀尖深深沒入旁邊一具覆蓋著白布尸體的胸口。
“哈…”一聲短促、帶著鐵銹味的呼吸從他喉嚨里擠出。
這不是他熟悉的手術室。死寂。絕對的死寂,只有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膜里鼓噪。
他試著動了動左手,鐵鏈嘩啦作響,冰冷堅固。目光掃過床架的結構——老式鐵床,焊接點粗糙。視線最終落在右手緊握的手術刀上,冰冷的觸感異常真實。
隔壁床白布下隆起的輪廓,那腐爛的甜腥味源頭,正散發(fā)著一種……奇異的吸引力。像是饑餓的野獸嗅到了血腥。
“咔噠?!?/p>
一聲輕微的、仿佛骨骼錯位的脆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夜剎的左手拇指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軟軟垂下,劇痛如電流般竄上手臂,他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牙關緊咬,喉結滾動,卻硬生生把那聲悶哼壓了回去。
手腕猛地從變形的鐵銬中抽離,帶起幾絲皮肉。
他甩了甩麻木刺痛的手,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那斷掉的不是自己的骨頭。目光轉向隔壁床的尸體,右手的手術刀握得更穩(wěn)。
白布被猛地掀開。
暴露在昏暗光線下的,是一具高度腐爛的男尸。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青黑色,多處潰爛,滲出粘稠的黃綠色膿液。胸膛的腐爛最為嚴重,組織已經(jīng)液化,隱約能看到下面灰白色的肋骨。最刺目的是尸體胸腔正中,一個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撕裂傷口,邊緣翻卷焦黑,像被什么野獸粗暴地掏挖過,里面空空如也。
腐爛的甜腥混雜著化學藥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
夜剎的呼吸卻微微急促起來,不是恐懼,更像是一種……專注的興奮。他俯下身,冰冷的刀尖精準地避開潰爛最嚴重的區(qū)域,沿著肋骨的走向,在尸體左胸相對“完整”的腐肉上劃開一道口子。動作穩(wěn)定,沒有絲毫猶豫。
刀刃切開腐敗的組織,發(fā)出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噗滋”聲。暗紅發(fā)黑、夾雜著腐敗氣泡的血液緩慢滲出。他撥開黏膩的肌肉和筋膜,精準地找到目標——一顆同樣腐敗、顏色暗沉、表面布滿灰綠色霉斑的心臟。它還在極其微弱地、不規(guī)則地搏動著,每一次收縮都擠出一點污濁的膿血。
刀尖輕輕抵在腐敗心臟的表面,感受著那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搏動。
“噗嗤!”
手術刀毫不猶豫地刺入,穿透腐敗的心肌,直達內(nèi)部。手腕靈巧地一轉、一剜。
那顆腐敗、畸形的變異心臟被整個挑了出來,脫離胸腔時還連著幾縷暗色的、仿佛被污染過的血管。它落在冰冷的金屬床面上,發(fā)出一聲黏膩的輕響,微弱地抽搐了兩下,徹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