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在正午時分變得稀薄,像被陽光融化的紗??眯枰撕媳У墓艠涑霈F(xiàn)在眼前,樹干布滿刀削斧鑿的痕跡,最深處刻著青狐族的圖騰,圖騰中央嵌著半透明的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七道彩光,分別指向密林的七個方向,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
“是‘引路樹’,”阿蘭撫摸著粗糙的樹皮,銀鐲與晶石產(chǎn)生共鳴,“祖輩說它能根據(jù)心脈指引正確的方向。”她讓
720將手掌貼在晶石上,少年掌心的綠光滲入石紋,彩光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道通往西北的青光,像凝固的閃電,“看來我們要往那邊走?!?/p>
趙曉燕的朱砂印記突然發(fā)燙,她下意識將手掌貼在樹皮上。那些刀痕在觸碰下竟開始愈合,露出下面隱藏的刻字,是父親的獵號“山風(fēng)”,還有串日期,正好是他失蹤的那天。日期旁邊刻著個小小的“燕”字,筆畫被摩挲得發(fā)亮,顯然是反復(fù)刻了很多次,像在訴說思念。
“他在這里等過我?!彼闹讣獍l(fā)顫,樹皮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帶著種熟悉的暖意,像小時候父親牽著她的手走過雪路,“他知道我會來,一直都知道?!?/p>
王小二將還魂玉貼在刻字處,護心鏡突然投射出段影像:父親正用斧頭在樹上刻字,玄冰玉狐蹲在他腳邊,頸間紅毛比現(xiàn)在黯淡許多。遠(yuǎn)處傳來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父親迅速將什么東西塞進樹洞,然后跟著狐群跑進霧靄,背影在光影中漸漸模糊,最后化作個綠色光點融入林地。
“他藏了東西!”趙衛(wèi)東立刻用開山斧撬開樹洞,里面的土壤簌簌落下,露出個用油布包裹的鐵盒。盒子打開的瞬間,陳年的松香彌漫開來,里面裝著半塊還魂玉,還有本泛黃的日記,紙頁邊緣已經(jīng)脆得像枯葉。
趙曉燕小心翼翼地翻開日記,父親的字跡在陽光下清晰起來。前面記錄著狩獵日常:“今日獵獲三只雪兔,曉燕說要做兔毛手套”“教小二辨認(rèn)毒蘑菇,這小子把狗尿苔當(dāng)成了松茸”……直到最后幾頁,字跡變得潦草:“長生公司在研究心脈共鳴,他們想利用還魂玉控制青狐族的地脈之力……渡鴉不是普通人,他的戒指里藏著蛇形徽章,與礦洞壁畫上的圖案吻合……如果我沒能回去,告訴曉燕,守住狼牙墜,別相信眼睛看到的,要信你心里的羅盤……”
日記最后夾著片壓干的冬青葉,葉片上用紅繩系著個極小的狐貍木雕,尾巴歪歪扭扭的,和趙曉燕繡在布鞋上的那只如出一轍。她突然想起十歲那年,父親說要教她木雕,結(jié)果兩人刻了一下午,做出的狐貍都歪著尾巴,被母親笑了整整一年。
“這老東西,”趙衛(wèi)東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趕緊別過頭去假裝檢查環(huán)境,眼角的淚光卻在陽光下閃了閃,“就知道寫這些沒頭沒尾的話,有本事自己回來跟閨女說!”
蘇晴突然指著樹頂,那里的枝椏間纏著圈金屬線,末端掛著個微型攝像頭,鏡頭正對著引路樹。當(dāng)她用激光槍打落攝像頭時,里面?zhèn)鞒龆渗f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質(zhì)感:“既然找到了第一塊還魂玉,就該來密林中心赴約了。提醒你們,機械藤蔓已經(jīng)包圍了整片林地,除了我給的路線,沒有其他出路?!?/p>
信號突然中斷,攝像頭冒出青煙。王小二望著西北方向的青光,護心鏡的綠光與趙曉燕的朱砂印記同時亮起,在地面組成完整的圖騰,與引路樹的圖騰完全吻合,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光,像有生命在流動。
“他在逼我們按他的路線走。”趙曉燕將半塊還魂玉與之前的能量結(jié)晶拼在一起,兩者完美契合,發(fā)出柔和的青光,“但我爹留下的日記里說,心脈相通就能找到真正的路。”
玄冰玉狐突然對著西北方向低吼,又轉(zhuǎn)頭望向東北方的霧靄,像是在猶豫。白狐用尾巴輕輕拍了拍它的脖頸,兩只靈狐同時轉(zhuǎn)向東北方,對著密林深處發(fā)出清越的嘯聲。聲波在霧中蕩開漣漪,露出條被藤蔓掩蓋的小徑,徑旁的野花正在悄然綻放,粉白相間的花瓣上還沾著霧珠。
“青狐選擇的路?!蓖跣《⑷沼浐瓦€魂玉收好,軍靴踩在小徑的落葉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渡鴉以為能控制一切,卻忘了林地真正的主人是誰?!?/p>
趙曉燕將狐貍木雕別在腰間,與青銅匕首碰撞出清脆的響聲。她望向引路樹,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在父親刻的“燕”字上,像是在對她微笑。當(dāng)眾人走進東北方的小徑時,引路樹的青光突然全部亮起,在他們身后組成道光墻,將追來的機械藤蔓擋在外面,藤蔓撞擊光墻的悶響漸漸遠(yuǎn)去。
霧靄重新變得濃厚,卻不再令人窒息。小徑兩旁的苔蘚發(fā)出柔和的綠光,像鋪了條通往未知的地毯。趙曉燕與王小二并肩走著,他們的影子在光苔上依偎在一起,被拉得很長很長,仿佛要一直延伸到密林的盡頭,延伸到時光也觸摸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