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縣的雪總帶著股凜冽的倔強。月末的野邊山天文臺,穹頂積著的薄雪被晨風吹得簌簌落,像給銀色的球面綴上了層流動的紗。研究員田中清志呵著白氣湊近顯微鏡,雪晶樣本的六角棱上卡著的黑色碎屑突然在視野里扭曲——不是煤渣,是某種金屬粉末,在暖光里泛著詭異的虹彩。
“這是……”他剛要伸手去取樣本,后頸突然撞上鈍物,眼前的雪晶炸開成無數(shù)光點。倒下的瞬間,他看見窗外的拋物面天線正緩緩轉動,金屬骨架的影子在雪地上織成網,網中央的自己像只被縛的飛蛾。
兩小時后,大和敢助的皮靴碾過觀測站門前的積雪,冰碴子在靴底碎裂的脆響里,他左眼的傷疤突然灼痛起來。十個月前的雪山記憶猛地沖破閘門:子彈擦過眉骨的灼熱,雪崩時如雷的轟鳴,還有上原由衣在風雪里撕心裂肺的呼喊,混著天線轉動的嗡鳴在耳畔共振。
“敢助!”上原由衣的掌心按在他顫抖的肩甲上,警服下的肌肉硬得像塊凍住的石頭,“先看現(xiàn)場?!?/p>
觀測站里,田中倒在顯微鏡旁,指節(jié)因攥緊樣本而泛白。柯南捏起樣本邊緣的銀色粉末,在陽光下捻了捻:“鋁熱劑,純度很高?!彼蝗恢赶驂堑牟遄?,塑料外殼有被強行撬開的痕跡,“這里接過高功率設備,線纜燒熔的痕跡和十年前氣象站的一模一樣?!?/p>
夜一正用紫外線燈照射地面,雪地里顯出串淡藍色的腳印,鞋跟處的鋸齒紋在光線下格外清晰:“是特制滑雪靴,靴底嵌了防滑鋼片?!彼蝗欢紫律恚瑹糁鶔哌^觀測站的玻璃門,“外面有拖拽痕跡,一直延伸到天線那邊?!?/p>
灰原哀的指尖在控制終端的鍵盤上跳躍,屏幕里亂碼如瀑布般滾動,唯有一行紅色字符頑固閃爍:【8。3hz,獻給真?!俊K{出十年前的雪崩記錄,頻率曲線與此刻的天線共振波完美重合:“這是遠程操控程序,有人用它調整天線指向角,聚焦衛(wèi)星信號加熱雪層下的冰層。”
“八年前的頻率也是8。3?!贝蠛透抑醋⊥煌恢碧奶栄ǎ笱鄣奶弁醋屢曇斑吘壏浩鸺t霧,“舟久保真希出事那天,氣象站的記錄儀記下過同樣的波形。”
這時,毛利小五郎的手機在口袋里炸開震動,鮫谷浩二的聲音從電流雜音里鉆出來,混著槍響的脆響:“小五郎……雪女的復仇……文件里有你的簽名……”
忙音切斷通話的瞬間,柯南拽著小五郎沖出觀測站。滑板在雪地上劃出藍色光軌,他想起上周在警視廳食堂,鮫谷拍著啤酒肚說的話:“十年前雪崩案的卷宗里,有份匿名舉報信,舉報人署名是‘毛利小五郎’?!?/p>
溫泉旅館的茶室里,榻榻米上的血跡已經半凝,像朵凍住的紅山茶。鮫谷的右手還攥著那張泛黃的報紙,舟久保真希穿著紅色滑雪服的照片上,少女眼角的痣被血漬暈染,像滴未落的淚。
“兇手往森林跑了!”夜一的登山靴踩在回廊的積雪上,腳印邊緣結著薄冰,“步幅八十公分,比成年男性大十五公分,是帶彈簧的滑雪靴?!彼蝗粡难┒牙飺炱饌€銀色罐子,拉開拉環(huán)的瞬間白霧噴涌而出,零下七十度的寒氣讓鏡片瞬間凝霜,“干冰干擾器,滑雪隊的專業(yè)裝備。”
柯南的滑板在雪坡上劃出S形軌跡,風灌進領口像刀片割過。前方松樹林里閃過個黑影,帽兜上繡的雪晶在陽光下亮得刺眼。他猛按加速鍵,滑板的輪軸在雪地上擦出火星,眼看就要追上時,黑影突然轉身甩出三枚冰錐。
冰錐擦著耳畔釘進松樹的脆響里,柯南猛地壓低重心,滑板貼著雪面滑行。等他穩(wěn)住身形,黑影已消失在密林深處,雪地上只剩串新的腳印,腳印盡頭的松樹樹干上,釘著張剪報,舟久保真希的照片被紅筆圈住,眼角的痣上畫著瞄準鏡的十字。
“是舟久保英三?!被以У穆曇魪膶χv機里傳來,她剛調出滑雪場的檔案,屏幕上的青年正給妹妹檢查滑雪靴,靴底的鋸齒紋與現(xiàn)場腳印分毫不差,“他是物理系高材生,當年負責維護真希的比賽裝備。”
長野縣警的會議室里,暖氣片的嗡鳴壓不住卷宗翻動的沙沙聲。大和敢助把十年前的雪崩照片拍在桌上,雪層斷裂面的冰晶在照片里閃著詭異的光:“目擊者說看到兩個黑影,但現(xiàn)場只有我和鷲頭隆的腳印?!彼蝗恢赶蛘掌锹?,雪地上有處淡紅色的凹陷,“這是滑雪杖的痕跡,角度很奇怪,像是從樹上扎下來的。”
夜一正對比兩份滑雪靴的設計圖,十年前真希的比賽靴與現(xiàn)場腳印的鋸齒紋完全吻合:“靴底的彈簧能增加步幅,讓他在雪地里走得更快?!彼{出滑雪場的監(jiān)控,畫面里舟久保英三給妹妹調整靴帶,指尖在某個機關上停頓的瞬間被放大,“這里有暗格,能藏微型炸彈?!?/p>
柯南突然想起鮫谷的話:“文件里有小五郎的簽名?”他翻開十年前的報案記錄,目擊者證詞頁的末尾,果然有個潦草的簽名,筆跡與毛利小五郎醉酒后的涂鴉如出一轍,“是偽造的,墨水成分里有鈦白粉,遇熱會顯色?!?/p>
灰原哀用熱風機對著簽名吹了吹,白色的筆跡漸漸顯露出淡藍色的底紋,是串被覆蓋的編號:“是氣象站的設備編號,對應那臺能發(fā)出8。3hz頻率的發(fā)射器。”
窗外的雪突然變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響??履贤祜w雪,突然抓起外套:“去雪山氣象站,他要銷毀最后一臺發(fā)射器?!?/p>
氣象站的鐵皮屋頂在風雪里發(fā)出嗚咽,像頭瀕死的野獸??履贤崎_門,灰塵在光柱里翻涌,墻角的舊電腦屏幕亮著,十年前的雪崩預測圖上,紅色預警區(qū)域被人用紅筆涂改成心形,旁邊的字跡被淚水暈得發(fā)藍:【真希,等我為你討回公道】。
“找到了!”夜一從儲物柜里拖出個金屬箱,鎖鏈被蠻力砸斷的痕跡還很新鮮。打開箱蓋的瞬間,衛(wèi)星信號干擾器的指示燈突然閃爍,屏幕上跳出行坐標,正指向天文臺的天線,“他在遠程操控,頻率正在升高!”
灰原哀的指尖剛觸到干擾器的接口,窗外突然傳來巨響。天線旁的木屋在火光里炸開,雪地里滾出個燃燒的人影,右耳后的月牙疤在火焰中扭曲——是鷲頭??!
“開車!”大和敢助拽著上原由衣沖出氣象站,警車在雪地里打滑的尖叫中,柯南突然指著雪地上的腳?。骸安粚?!從木屋出來的腳印變淺了,他卸下了負重!”
夜一的望遠鏡里,木屋門口的雪層下閃過金屬反光:“是定向地雷,觸發(fā)線綁在門把手內側!”
大和敢助猛打方向盤,警車擦著木屋撞進雪堆的瞬間,爆炸的氣浪掀飛了車頂。柯南從變形的車窗里滾出來,看見個黑影從火里沖出來,冰錐在他手中閃著寒光,精準地扎進鷲頭隆的胸口。
“雪女……”鷲頭隆的血在雪地上漫開,指節(jié)指向森林的最后力氣里,他看見黑影帽兜下露出的左眼下方,有顆與舟久保真希一模一樣的痣。
森林深處,夜一突然拽住柯南的滑板:“腳印往懸崖去了,但步頻不對?!彼钢蓸涓缮系墓魏郏瑯淦ば迈r的斷裂面里嵌著點雪晶,“他在樹上?!?/p>
灰原哀的麻醉槍對準樹冠的瞬間,黑影從枝椏間躍下,滑雪靴的彈簧在雪地上緩沖出悶響。舟久保英三扯掉帽兜,左眼下方的痣在雪光里泛著冷光:“你們不該來的?!彼e起槍,槍管上還沾著鋁熱劑的粉末,“這是我和真希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