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的夜,比以往更冷。清歡殿里的燭火亮了一夜,卻照不暖滿殿的空寂。燼淵坐在蘇清歡的繡繃前,指尖捏著那截沒繡完的海棠線頭,玄袍上的血還沒洗去,干涸的暗紅沾著花瓣碎屑,像凝固的傷疤。他盯著繡繃上半開的海棠,金瞳里沒有絲毫神采,只有無盡的空洞——那是他承諾要穿去江南的袍子,現(xiàn)在卻只剩半截,連穿它的人,都不知在何處受著苦。
“魔主,抓到一個仙門活口,從西部分舵的密道里逃出來的?!蹦L(fēng)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魔主,不發(fā)怒,不說話,就坐在那里盯著繡繃,像尊失了魂的雕塑,比之前屠舵時的瘋魔更讓人膽寒。
燼淵的指尖動了動,終于抬起頭,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石頭:“帶進(jìn)來?!?/p>
活口被拖進(jìn)殿時,早己嚇得魂不附體,看到燼淵滿身是血的模樣,腿一軟就跪了下去,連哭都發(fā)不出聲?!罢f,仙門總壇在哪?清歡被你們關(guān)在什么地方?”燼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指尖的淡青色魔紋開始泛光,魔氣纏上活口的脖頸,一點點收緊。
“在、在昆侖墟的噬魂陣?yán)?!”活口終于崩潰,哭喊著求饒,“掌門說、說要在魔后身上種下控魂蠱,等您去救她時,讓她親手殺了您!還說、還說噬魂陣能壓制她的神花之力,讓她連反抗都做不到!”
“控魂蠱……”燼淵的瞳孔驟然收縮,周身的魔氣瞬間炸開,將殿內(nèi)的桌椅掀翻,繡繃上的海棠袍被魔氣掃落在地。他猛地掐住活口的脖頸,指節(jié)泛白,金瞳里滿是猩紅的殺意:“誰準(zhǔn)你們動她的?誰準(zhǔn)你們在她身上種蠱的?!”
“咔嚓”一聲,活口的脖頸被他捏斷,尸體軟倒在地。燼淵卻像是沒看見,彎腰撿起地上的海棠袍,指尖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動作溫柔得與剛才的狠厲判若兩人:“清歡,別怕,我來了……誰也不能傷你,誰也不能讓你殺我……”
他轉(zhuǎn)身,抓起玄袍上的佩劍,對墨風(fēng)說:“傳我命令,所有魔將集結(jié),半個時辰后,隨我進(jìn)軍昆侖墟!告訴所有人,仙門若傷清歡一根頭發(fā),我就屠了整個昆侖墟,讓仙門從此從三界消失!”
“魔主,您的傷還沒好,噬魂陣又兇險……”墨風(fēng)想勸,卻被燼淵的眼神打斷。那眼神里沒有絲毫猶豫,只有對女主的執(zhí)念,像燃盡一切也要靠近的火焰。
“我的傷不重要,清歡才重要?!睜a淵的聲音堅定,“就算魂飛魄散,我也要把她救回來?!?/p>
半個時辰后,魔宮的魔駒嘶鳴著沖向天際,數(shù)千魔將跟在燼淵身后,玄色的旗幟在夜風(fēng)中展開,上面繡著的桃花(蘇清歡繡的紋樣)被月光照得泛著冷光。燼淵騎在最前面,手里緊緊攥著那截海棠袍的衣角,魔駒跑得飛快,風(fēng)刮得他的銀發(fā)飄起,卻吹不散他眼底的急切。
他想起之前和蘇清歡的約定,想起她說要一起去江南看梅花,想起她繡海棠時認(rèn)真的模樣,心口就像被刀割一樣疼。他后悔了,后悔當(dāng)初沒把她的爹早點救出來,后悔昨夜離開時沒告訴她真相,后悔讓她一個人面對仙門的威脅——如果能重來,他絕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而此刻的昆侖墟噬魂陣中,蘇清歡被鐵鏈鎖在陣眼中央,周身的神花之力被陣中的黑氣壓制,連指尖都泛不出淡金光芒。仙門掌門站在陣外,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瓷瓶,里面裝著控魂蠱的蟲卵,臉上滿是陰狠的笑:“蘇清歡,只要你乖乖讓我種下蠱,我就饒你爹一命。否則,我不僅要殺了你爹,還要讓你親眼看著燼淵死在你面前!”
蘇清歡咬著牙,不肯屈服:“你別做夢了!我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讓你用我對付阿淵!”她試圖調(diào)動神花之力,可陣中的黑氣像毒蛇一樣纏上她的魂體,讓她疼得渾身發(fā)抖,嘴角滲出鮮血。
“嘴硬?”掌門冷笑一聲,揮手讓弟子加大陣力,“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噬魂陣的折磨更難受。等燼淵來了,我就讓他看看,他心心念念的魔后,是怎么變成我的傀儡的!”
黑氣越來越濃,蘇清歡的意識漸漸模糊,卻還是死死攥著袖中的魔玉——那是燼淵的護(hù)身魔玉,她能感受到里面微弱的魔力,像他在身邊一樣,給她一絲支撐?!鞍Y……快來……”她在心里默念,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滴在魔玉上,泛起淡淡的微光。
遠(yuǎn)處的天際,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魔氣的威壓,越來越近。掌門臉色一變,看向遠(yuǎn)處:“燼淵來了!準(zhǔn)備好,等他進(jìn)陣,就給蘇清歡種下控魂蠱!”
噬魂陣外,燼淵勒住魔駒,看著陣中被黑氣纏繞的蘇清歡,心臟像被生生撕裂。他翻身下馬,舉起佩劍,周身的魔氣瘋狂涌動,九首魔龍的虛影再次浮現(xiàn),帶著毀天滅地的殺意:“仙門雜碎!放開她!”
他朝著陣中沖去,魔將們也跟著發(fā)起進(jìn)攻,喊殺聲震徹昆侖墟。而陣中的蘇清歡,聽到他的聲音,突然睜開眼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對著他喊道:“阿淵!別進(jìn)來!陣?yán)镉邢葳?!?/p>
可燼淵己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了。他眼里只有被困的她,只有想把她護(hù)在懷里的執(zhí)念,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噬魂陣的陷阱,他也絕不會停下——他要救她,要帶她回家,要完成他們的約定,要讓她再為他繡完那件海棠袍,一起去江南看梅花。
陣外的廝殺聲、陣內(nèi)的黑氣、女主的呼喊、男主的執(zhí)念,交織成一場生死未卜的較量。誰也不知道,這場救援,會不會讓他們陷入更大的危機;誰也不知道,控魂蠱的威脅,能不能被及時阻止——但所有人都知道,燼淵絕不會放棄蘇清歡,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護(hù)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