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章 殘肢與新生（第1頁）

范德爾的雙手總是穩(wěn)如磐石。

他剪開安琪兒右腿殘破的機械外殼，露出內(nèi)部燒焦的神經(jīng)接駁線。電火花的余燼仍在閃爍，像垂死的螢火。

“會疼?！彼喍痰鼐妫种敢呀?jīng)捏住了主控芯片。

安琪兒咬住皮革護腕，額頭抵在吧臺邊緣。金屬剝離的撕裂感讓她眼前發(fā)黑，但她的左手仍固執(zhí)地搭在凱德胸口，感受著他微弱但逐漸平穩(wěn)的心跳。

咔——

機械義腿徹底脫離，斷口處裸露的導(dǎo)線像被斬斷的血管般垂落。托比臉色發(fā)青地遞來止血凝膠，范德爾卻先往傷口撒了一層銀色粉末——祖安黑市才有的鎮(zhèn)痛劑，能麻痹神經(jīng)卻不影響愈合。

“暫時用不了義體?！狈兜聽栍每噹Юp緊她的殘肢，動作利落得像包扎過千百次這樣的傷口?！叭旌蠼o你裝臨時支架?！?/p>

安琪兒松開護腕，嘴唇上留下一排帶血的牙印。她試著移動根本不存在的右腿，幻肢痛讓她渾身一顫。

“習(xí)慣了。”她啞著嗓子說，手指無意識地描摹著凱德鎖骨下的烙印?！氨冗@更糟的情況多了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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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臺的老舊燈泡滋滋作響，在凱德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安琪兒的指尖掠過他眉骨的疤痕，停在那道橫貫右眼的舊傷上——她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觸碰他。

沒有戰(zhàn)斗時的緊繃，沒有戒備時的疏離。只有皮膚下流淌的溫度，和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托比在遠處擦拭酒杯，刻意制造出叮當(dāng)?shù)穆曧?。范德爾點燃煙斗，青灰色煙霧模糊了他審視的目光。

“他救過你？”酒館老板突然問。

安琪兒的手頓了頓。記憶閃回到初次見面時的機械殘骸間，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dāng)時青澀的兩人，安琪兒嘴角不由得彎起了弧度。

“不止一次。”她輕聲回答。

煙斗的火光在昏暗里明滅。范德爾吐出一口煙圈，目光落在凱德正在愈合的傷口上——那些粉色的新肉像有生命般蠕動，與普通人需要數(shù)周才能完成的愈合過程相比，快得近乎恐怖。

“那你知不知道……”范德爾用煙斗指了指s-117的烙印，“他究竟是從什么鬼地方逃出來的？”

安琪兒收緊了手指。凱德的皮膚在她掌心下發(fā)燙，仿佛體內(nèi)有熔巖流淌。

“他從來不說從前的事情?！彼⒅约簹埲钡挠彝龋曇舻偷脦缀趼牪灰?，“但每次戰(zhàn)斗到極限時……他都會變得。。。很奇怪。。。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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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爆的藍發(fā)從樓梯扶手間忽然閃現(xiàn)。

“他的眼睛會發(fā)光！”她興奮地對蔚比劃，差點從欄桿上栽下來?！拔疑洗卧谙镒永锟匆姷?！像貓咪的夜視眼！”

蔚一把拽住妹妹的褲腳，緊張地瞥向吧臺。范德爾的后腦勺仿佛長了眼睛，頭也不回地呵斥：“睡覺！”

但爆爆已經(jīng)溜到樓梯轉(zhuǎn)角，從口袋里摸出個自制的小望遠鏡。鏡片對準(zhǔn)凱德右手時，她突然倒吸一口氣——

“姐姐！他手指在動！”

安琪兒猛地直起身子。凱德的指尖確實在輕微抽搐，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睫毛顫動，喉嚨里溢出破碎的氣音。

范德爾立刻掐滅煙斗，手掌按住凱德額頭。“別急著醒。”他命令道，另一只手將鎮(zhèn)靜劑推入靜脈?！澳愕募毎€在重組?！?/p>

凱德的掙扎漸漸平息，但攥著安琪兒的手始終沒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