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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無邊的黑暗如同沉重的鉛塊,死死壓在意識之上,要將最后一點微光徹底碾滅。
破碎的陋室,煙塵彌漫,混雜著濃烈的血腥、潮濕的霉味、以及刺鼻的煞毒腥氣。夜辰背靠著半塌的、裸露著磚石和扭曲鋼筋的墻壁,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軟泥,緩緩滑落。每一次無意識的抽搐,都從口中涌出大股暗紅色的、帶著烏黑煞毒的血沫,在身前冰冷的泥水地上洇開刺目的紅。
視野在急速地模糊、褪色,如同劣質(zhì)的油畫被雨水沖刷。熊力那如同蠻熊般狂暴逼近的巨大拳頭,在視野中化作了緩慢移動、帶著致命呼嘯的陰影。熊梟融入陰影的鬼魅身影,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毒蛇,從刁鉆的角度亮出幽藍(lán)的獠牙?!岸拘蹦强葑ι夏鄣?、散發(fā)著刺鼻腥臭的濃郁黑煞,如同死神的請柬,封死了最后一絲閃避的空間。另外兩名“血手會”殺手的彎刀,如同毒蝎的尾鉤,閃爍著致命的寒光,封鎖左右。
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濃郁到令人窒息。身體早已超越了極限,左臂骨折的劇痛、煞毒侵蝕帶來的冰寒麻痹、臟腑移位的翻江倒海、還有力量徹底枯竭的虛脫感…如同無數(shù)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每一寸神經(jīng),將他拖向永恒的黑暗深淵。
結(jié)束了么?
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在無邊的痛苦和絕望中搖曳。過往的畫面如同破碎的玻璃,在瀕死的意識中飛速閃回:祖母枯槁卻慈祥的面容、工地上那沖天而起的灰黑煞氣柱、巷口怪物猙獰的巨口、血色空間中那染血的殘破巨碑、南宮杰倨傲的審視、楚風(fēng)銳利的目光、黑袍邪修冰冷的窺探、秘境中玄陰妖蟒幽綠的豎瞳、血蘭花綻放的驚心動魄…
不甘!憤怒!還有一股源自血脈、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桀驁不屈的毀滅意志,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桶,在瀕死的絕境中轟然炸開!
憑什么?!憑什么我要像螻蟻一樣被碾碎?!憑什么這些貪婪的豺狼可以肆意奪走我用命換來的東西?!憑什么我要死在這陰暗的角落,如同垃圾般無人問津?!
不!??!
意識深處,那沉寂的、仿佛亙古不變的染血巨碑虛影,在感受到主人那滔天的不甘、憤怒和毀滅一切的瘋狂意志時,其上那道貫穿的巨大裂痕深處,那點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微弱的光芒,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灰黑色光華!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霸道、睥睨萬古、仿佛要埋葬諸天萬界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兇神被徹底激怒,轟然從碑影中蘇醒、爆發(fā)!瞬間充斥了夜辰瀕臨潰散的整個意識空間!
“葬…天…”
一個仿佛來自無盡時空盡頭、蘊含著無盡蒼涼與毀滅的意念,如同洪鐘大呂,直接在夜辰的靈魂深處炸響!
沒有思考!沒有猶豫!瀕死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理智!夜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用盡靈魂最后的力量,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引動了識海深處那爆發(fā)出刺目光華的葬天碑投影!
“給我…開!!!”
一聲沙啞、破碎、卻蘊含著無盡瘋狂與毀滅意志的嘶吼,如同瀕死野獸的絕唱,猛地從夜辰被血沫堵塞的喉嚨里擠出!
轟——?。?!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夜辰的眉心識海處轟然炸開!
一道極其模糊、卻又無比凝實、仿佛由最深邃的黑暗與凝固的鮮血共同勾勒出的殘破巨碑虛影,如同投影般,瞬間浮現(xiàn)在他身前不足三尺的虛空之中!
這虛影只有丈許高,遠(yuǎn)不如意識空間中的宏偉,卻散發(fā)著一股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恐怖氣息!碑體之上,那道貫穿的巨大裂痕清晰可見,裂痕深處,一點凝練到極致、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灰黑色光點,如同睜開的毀滅之眼,驟然亮起!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純粹到極致的湮滅氣息,如同開閘的洪水,以那道碑影虛影為中心,轟然爆發(fā)!瞬間席卷了整個破碎的房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凝固!
熊力那帶著開碑裂石巨力的拳頭,距離夜辰的頭顱已不足半尺!狂暴的拳風(fēng)甚至吹起了夜辰額前染血的碎發(fā)!然而,在接觸到那碑影虛影散發(fā)出的、無形的湮滅力場的剎那——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聲,只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朽木被無形火焰瞬間焚化的細(xì)微輕響!
熊力那粗壯如柱、覆蓋著厚厚老繭、足以硬撼鋼鐵的手臂,如同投入焚化爐的蠟像,從拳頭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瓦解、湮滅、化為最細(xì)微的飛灰!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甚至來不及感受到痛苦!
“什…?!”熊力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恐和難以置信!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如同被點燃的紙卷,迅速向上蔓延!手腕!小臂!手肘!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