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冰冷,仿佛沉入了萬載寒淵的最底層。
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徹底的虛無與偶爾閃回的破碎痛苦畫面間掙扎??臻g亂流那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撕扯感,仿佛還烙印在靈魂深處,帶來陣陣虛幻卻劇烈的痛楚。胸膛處那鬼塵老人留下的蝕骨死氣,更是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盤踞在心脈附近,不斷吞噬著生機,帶來真實的、令人窒息的折磨。
我是誰?
我在哪里?
死了么?
紛亂的念頭如同泡沫般生滅。
就在這無盡的沉淪與痛苦中,一絲微弱卻異常清新的氣息,混合著某種淡淡的、如同初生草木般的奇異芬芳,頑強地鉆入了他的鼻翼。
這氣息,與他熟悉的、天風域那種略帶燥烈和火氣的靈氣截然不同,更加古老、純凈,卻也更顯…蠻荒。
伴隨著這縷氣息,還有隱約的、淅淅索索的聲響,像是某種小獸在附近小心翼翼地踱步,帶著好奇與警惕。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這縷異域的氣息和細微聲響點燃,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夜辰那幾乎要徹底渙散的意識,被這一點跳動強行拉扯,開始艱難地凝聚。
痛!
首先恢復的是幾乎遍布全身的、撕裂般的劇痛!尤其是胸口,那灰黑色的爪印依舊猙獰,死氣繚繞,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難以形容的痛苦,仿佛有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在穿刺五臟六腑。
他試圖調(diào)動《葬天神訣》,卻發(fā)現(xiàn)經(jīng)脈如同干涸龜裂的河床,微弱的神力在其中艱澀流淌,幾乎難以匯聚。識海中,三塊葬天碑碎片光芒黯淡,布滿了細密的裂紋,方才在虛空亂流中為了保護他,耗盡了幾乎所有的力量,陷入了深沉的沉寂。
虛弱。前所未有的虛弱。
他甚至無法立刻睜開眼睛,只能憑借逐漸恢復的聽覺和觸覺感知著周圍。
身下是厚實而柔軟的苔蘚和落葉,帶著濕潤的涼意??諝庵袕浡菨庥舻?、令人肺腑稍舒的蠻荒靈氣,但也夾雜著泥土腐殖和某種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氣味。
遠處,似乎有沉悶的、如同巨鼓般的心跳聲隱隱傳來,源自大地深處,帶著一種古老而雄渾的韻律。更遠處,還有隱約的、絕非普通野獸所能發(fā)出的低沉嘶吼,穿透密林,令人心悸。
這里…絕不是天風域!
他勉強回憶起失去意識前的最后片段——那令人絕望的追殺,那片危險的空間裂縫,光怪陸離的虛空亂流,還有那驚鴻一瞥、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上古戰(zhàn)場廢墟……
自己竟然真的從虛空亂流中活了下來,并且墜落到了一個未知之地。
就在這時,那淅索的腳步聲再次靠近,帶著一絲猶豫和更大的好奇。似乎有一個小小的、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手臂上,帶著一種…類似草食動物咀嚼嫩葉后的清新口氣?
夜辰心中警兆微起,但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阿木,別靠太近!小心危險!”一個清脆如同山澗泉水的少女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緊張的提醒。這語言有些奇異,語調(diào)古老,但奇妙的是,夜辰竟能聽懂大意。
那被稱為“阿木”的小東西似乎不滿地咕噥了一聲,聲音稚嫩,不似人言,反而像是某種小獸的低鳴,但它還是聽話地后退了幾步。
“爺爺,他好像傷得好重啊…胸口那個傷,看著好嚇人…”少女的聲音又響起,這次帶著明顯的同情和擔憂,“流了那么多血,會不會死掉???”
一個蒼老卻異常沉穩(wěn)平和的聲音緩緩回應,仿佛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命如頑草,生生不息。此子能從虛空裂痕中墜下而未死,便有一線生機。其體內(nèi)雖有一股極惡死氣盤踞,卻另有一股磅礴生機與一股…更為古老蒼涼的力量在與之抗衡,護住了他的心脈。古怪,著實古怪…”
老者的話語緩慢,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某種自然的道理,讓聽著的人心神都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夜辰心中卻是一凜,這老者竟能一眼看穿他體內(nèi)的狀況?其實力恐怕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