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濕、黑暗。
廢棄的礦道如同巨獸的腸道,蜿蜒曲折,深不見底。只有阿木臂膀上那微弱得幾乎熄滅的圖騰藍光,以及雪清瑤指尖凝聚的一小團用以照明的、搖曳不定的冰晶,勉強驅散著令人窒息的黑暗。
阿木咬緊牙關,他的狀態(tài)極差,血脈透支帶來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一陣陣沖擊著他的意志。他一手緊緊抱著昏迷不醒的蘇沐雪,另一只手則攙扶著幾乎無法獨立行走的雪清瑤。雪清瑤臉色透明,氣息微弱,方才的本源爆發(fā)讓她連維持這小小的照明術都顯得異常艱難。
而在他們身后,跟著的并非全部囚犯。在混亂的突圍和黑暗曲折的礦道奔逃中,大部分被救出的囚犯早已失散,或選擇了不同的岔路。最終還能勉強跟上阿木步伐的,只剩下七八個身體相對強壯、求生欲望最強的各族男子,他們同樣個個帶傷,眼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以及對前路的茫然。
整個隊伍,完全依靠著阿木最后一股意志在支撐著前行。他記得夜辰大哥倒下前的傳音,記得必須帶著大家活下去的承諾。
“阿木……放我下來……你自己……先走……”雪清瑤聲音細若游絲,她不想成為拖累。
“不行!”阿木斬釘截鐵地拒絕,盡管他自己的雙腿也在打顫,“清瑤姐姐,我們一定能出去!黑巖大叔……黑巖大叔一定留下了后手!”
他想起之前黑巖分別時,除了那份地圖,還低聲快速告知了一個位于霜狼城內(nèi)、極其隱秘的聯(lián)絡點位置和一個簡單的暗號。當時只當是尋常的保險措施,沒想到此刻竟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礦道并非一直向下,在經(jīng)過一段漫長的爬升和數(shù)個令人暈頭轉向的岔路口后,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不同于冰晶光芒的、微弱的天光,以及隱約傳來的、被隔絕了的城市喧囂。
出口到了。
但這出口并非直接通向街道,而是隱藏在一處偏僻巷弄的、被大量雜物和積雪掩蓋的廢棄礦洞入口。阿木小心翼翼地撥開障礙,警惕地向外望去。
天色已經(jīng)大亮,但本該熙攘的霜狼城,卻籠罩在一種異樣的肅殺氛圍之中。
街道上行人稀少,且行色匆匆,臉上大多帶著驚惶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隊披甲執(zhí)銳、神色冷厲的霜狼衛(wèi)兵,他們五人一組,十人一隊,幾乎是挨家挨戶地盤查,粗暴地推開商戶的大門,檢查著任何可疑的角落。城墻之上,巡邏的密度增加了數(shù)倍,巨大的、繪制著猙獰狼頭的戰(zhàn)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平添幾分壓抑。
而在城門口、主干道的墻壁上,乃至一些重要的建筑上,都剛剛貼上了嶄新的、墨跡未干的告示。告示上清晰地畫著四幅畫像——
第一幅,是一個眼神銳利、黑發(fā)披散的青年,眉宇間帶著一絲桀驁與冷峻(夜辰)。
第二幅,是一位容顏絕美、氣質清冷如雪的少女(雪清瑤)。
第三幅,是一個面容稚嫩卻帶著蠻族特有紋路的少年(阿木)。
第四幅,是一位昏迷中仍難掩清麗容顏的女子(蘇沐雪)。
畫像下方,用醒目的朱砂寫著:“通緝要犯!此四人乃破壞城主府、刺殺狼赫長老之兇徒,極度危險!凡提供確切線索者,賞上品靈石千塊!凡擒獲或擊殺其中任一者,賞上品靈石萬塊,授霜狼部落客卿長老之位!窩藏包庇者,與兇徒同罪,格殺勿論!”
告示前圍攏著一些膽大的居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語氣中充滿了震驚與恐懼。
“我的天,刺殺狼赫長老?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城主府都快被拆了……聽說死了好多衛(wèi)兵!”
“看畫像都很年輕啊,尤其是那個蠻族小子……”
“賞金萬塊上品靈石!還有客卿長老!這……這要是能抓到……”
“噓!小聲點!能讓部落下這么大力氣通緝的,能是簡單角色?別惹禍上身!”
通緝要犯!畫像遍布全城!
阿木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沒想到霜狼部落的反應如此迅速和激烈,更沒想到他們的畫像竟然如此精準!顯然,對方動用了類似“回溯水鏡”之類的法術,或者有目擊者提供了詳細的描述。
他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夜辰大哥重傷瀕死(被阿木用找到的破舊斗篷緊緊包裹,背在身后),清瑤姐姐虛弱不堪,蘇姐姐昏迷不醒,自己也是強弩之末,還跟著幾個明顯是“逃犯”特征的囚徒……一旦出現(xiàn)在街上,瞬間就會被蜂擁而至的衛(wèi)兵和貪婪的修士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