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9章 龍吼破陣（第1頁）

赤崖風急鼓聲稠，鐵甲洪流卷地來。

雷車怒吼轟天裂，龍彈崩云破敵摧。

毒霧驚散殘兵膽，少年血濺舊征衣。

莫道關河終可守，狼煙未燼待驚雷。

景耀九年，季春三月。

黃河灘頭的主戰(zhàn)場，廝殺已進入白熱化。后續(xù)魏軍的重步兵終于踏著同袍的尸體和燃燒的船板，成功登陸！他們結成密集的盾陣，如同移動的鋼鐵刺猬，一步步擠壓著無當飛軍的空間。魏延的狼牙槊早已被血漿糊滿，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但他身邊的親衛(wèi)也在飛速減少。戰(zhàn)局，正朝著極其不利的方向滑落。

就在這岌岌可危之際，西岸后方，通往長安的方向，驟然響起了急促而嘹亮的號角聲！緊接著，是滾滾如雷的馬蹄聲！

一面“王”字大旗率先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長安鎮(zhèn)守王平，親率三千精騎，如同決堤的洪流，終于趕到了！生力軍的加入，瞬間改變了灘頭力量的對比！精騎如同燒紅的尖刀，狠狠插入了魏軍重步兵的側翼！鐵蹄踐踏，長矛突刺，所過之處，魏軍盾陣人仰馬翻！

“援兵！我們的援兵到了！”灘頭上，精疲力竭的蜀軍爆發(fā)出絕處逢生的狂吼！

郭淮立于對岸高臺，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打開的突破口被洶涌的蜀軍鐵騎重新堵死，看著灘頭上己方士兵在蜀軍前后夾擊下成片倒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欄桿上，骨節(jié)爆響。功虧一簣！

風陵渡西岸的驚天血戰(zhàn)，以蜀軍的慘勝告終。灘頭之上，尸骸枕藉，斷戈殘旗浸泡在暗紅色的血泥之中。渾濁的黃河水沖刷著岸邊的尸體，卷起破碎的甲胄和殘肢，嗚咽著流向遠方?？諝庵袧庵氐难群徒钩簦萌藥子舷?。

魏延拄著狼牙槊，站在血泊里，重甲破碎，左臂被一支折斷的箭矢貫穿，鮮血順著甲葉滴落。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這片如同地獄的戰(zhàn)場，看著那些疲憊不堪、相互攙扶著包扎傷口的將士，看著那一排排蒙著草席的陣亡者遺體，最終，目光落在了被軍醫(yī)緊急處置后、依舊昏迷不醒的魏昌身上。少年臉色慘白，呼吸微弱，肋下的繃帶還在不斷滲出刺目的鮮紅。

“將軍…”副將趙驍拖著傷腿，聲音嘶啞地匯報，“清點…清了。我軍…陣亡兩千七百余，重傷逾千…無當飛軍…折損近半…”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悲痛，“雛鷹營…參戰(zhàn)二十一人…陣亡九人…重傷四人…魏昌公子他…”

魏延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了一下，腮幫子繃得緊緊的。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走到魏昌身邊，蹲下身。他那沾滿敵人血肉碎末、粗糙如砂礫的大手，輕輕拂過兒子冰涼的臉頰，動作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許久，他才站起身，聲音如同砂石摩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抬下去，好生醫(yī)治。其余陣亡將士…按軍制，火化收斂骨灰。名冊…呈送陛下?！?/p>

當風陵渡的血腥戰(zhàn)報連同那份沉重的陣亡名冊，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回錦官城時，潼關赤崖下的戰(zhàn)局，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

三月廿五日，赤崖要塞前，晨霧尚未散盡。司馬懿立于高大的了望樓車上，面無表情。連日的猛攻，如同鐵錘砸在鐵砧上，徒勞地消耗著雙方的血肉。城下焦黑的土地上，又添了無數(shù)新的尸骸和破碎的攻城器械。城頭“漢”字旗下，羽扇綸巾的身影依舊平靜，仿佛腳下并非修羅場，而是觀山景的雅座。

然而，司馬懿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異樣。蜀軍的抵抗依舊頑強，但那種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似乎減弱了？是疲憊？還是…另有圖謀？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欄桿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目光再次投向西北風陵渡的方向。郭淮，他的刀，終究沒能斬斷蜀軍的命脈。此路不通，赤崖，必須盡快打開！

“傳令?！彼抉R懿的聲音古井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虎豹騎督曹演（曹真之子），率本部重騎，沖擊赤崖東側緩坡！輔兵填平壕塹！中壘營（重步兵）隨后跟進！今日午時之前，本督要看到‘漢’字旗，從赤崖城頭消失！”

低沉的號角聲帶著肅殺之氣響起。魏軍龐大的戰(zhàn)爭機器再次轟鳴啟動！最精銳的虎豹騎，人馬皆披重鎧，如同鋼鐵洪流，開始緩緩加速！沉重的馬蹄踐踏著大地，發(fā)出悶雷般的聲響。無數(shù)輔兵扛著土袋、木板，嚎叫著沖向布滿陷阱和尸體的壕塹。

赤崖城頭，諸葛亮的目光穿透薄霧，落在魏軍那緩緩啟動的鋼鐵洪流上。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羽扇輕輕抬起。

“時辰已至?！彼驼Z，聲音平靜無波，卻清晰地傳入身后肅立的傳令官耳中，“‘龍吼’…發(fā)！”

“得令！”傳令官眼中爆發(fā)出狂熱的光芒，猛地揮動手中令旗！

赤崖要塞深處，三座被厚重土墻和偽裝網(wǎng)嚴密遮蔽的龐然大物，猛地掀開了偽裝！正是蒲元嘔心瀝血鑄造、秘密運抵的“轟天雷車”！粗如梁柱的鋼鐵懸臂被數(shù)十名力士用絞盤緩緩拉開，繃緊的牛筋絞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拋兜內，四百斤重的黝黑巨彈如同沉睡的洪荒兇獸，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每一枚巨彈表面，都用醒目的朱砂畫著猙獰的龍形圖案！

“目標！魏軍重騎鋒矢！距離三百二十步！仰角…校定！”蒲元須發(fā)焦卷，嘶吼著親自指揮，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老匠人的眼中燃燒著毀滅的火焰。

“放?。?！”

三具轟天雷車同時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怒吼！巨大的懸臂以毀天滅地之勢猛力回彈！拋兜中的黝黑巨彈帶著凄厲到撕裂耳膜的破空尖嘯，如同三條來自九幽的滅世火龍，沖天而起！它們劃過高高的、令人絕望的拋物線，橘紅色的尾焰在鉛灰色的天空下拖出三道刺眼的死亡軌跡，精準地砸向正在加速沖鋒的魏軍虎豹騎陣列核心！

曹演正策馬沖在重騎鋒矢的最前方，全身包裹在精良的明光鎧中，只露出一雙燃燒著戰(zhàn)意的眼睛。他聽到了那非比尋常的恐怖尖嘯，猛地抬頭！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視野中，三個帶著毀滅氣息的黑點正在視野中急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