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3章 白燭燒出鬼話來（第1頁）

沈青梧捏著狼毫的手在袖中蜷緊。

她早該想到的——蕭玄策那只眼睛，從來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前日徐婕妤發(fā)瘋的消息傳進(jìn)御書房時，她就該料到帝王會來試探。

只是這試探來得比她預(yù)想的更隱晦些，賜了盒“安神香”，說是怕她抄經(jīng)勞神。

“替我謝陛下關(guān)心。”她垂眸抿了口茶，茶湯里浮著片茉莉，甜得發(fā)膩。

墨蘭退下時，裙角掃過她的繡鞋，那點(diǎn)觸感像根細(xì)針，扎得她更清醒了些——這宮女表面恭順，耳尖卻總往她案上飄，是皇帝新派來的眼睛。

夜更深時，沈青梧吹滅案頭的宮燭。

月光透過窗欞漏進(jìn)來，照見她從妝匣最底層摸出個檀木盒。

盒蓋掀開的剎那，安神香的甜膩混著朱砂的腥氣涌出來，她捻起一縷在指尖搓碎，果然有極淡的龍涎膏味——這香能驅(qū)邪，更能驗(yàn)人。

若她真通幽冥，用這香時魂魄會被灼得生疼，露出馬腳。

“好個蕭玄策?！彼龑χ鹿庑?，齒尖咬破指尖，血珠墜在碎香灰上，“你要驗(yàn)我，我便教你看看，什么叫鬼從香中來?！?/p>

她翻出前日從冷宮外老槐樹上刮下的尸蠟，混著精血與三分香灰，在燭模里捏出七根黑燭。

燭芯是用她的發(fā)絲纏的，每纏一圈，都能聽見前世師父的聲音：“黑燭引魂，須得是忠烈冤死、魂燈未熄的主兒，方能穿破陽間的氣數(shù)。”

次日抄經(jīng)至子時，沈青梧的手腕已經(jīng)抖得握不住筆。

她盯著案上《金剛經(jīng)》的“一切有為法”，突然抬手打翻硯臺，墨汁“啪”地濺在經(jīng)卷上，染臟了半頁“如夢幻泡影”。

“奴婢該死！”她伏地請罪，額頭幾乎貼在冰涼的金磚上。

袖底的黑燭被她用指甲掐燃，幽藍(lán)的火苗舔著燭身，在她識海里炸開一聲銅鈴脆響——那是陰魂入體的征兆。

梁上有動靜。

她垂著的眼睫顫了顫，余光瞥見一道灰影從房梁上滑下來。

那是個老太監(jiān)模樣的亡魂，腰間掛著半殘的宮燈，燈芯上的火苗明明滅滅，照見他脖頸處深紫色的勒痕。

“寧氏……篡詔……”魂音像銹了的銅鐘，撞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先帝怒……燈不滅……守遺命……”

沈青梧喉間的腥甜再也壓不住，“噗”地咳出血來，染紅了面前的經(jīng)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