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守燭局地庫的青石板縫里滲出冰涼的潮氣。
沈青梧貼著墻根挪動,袖中黑玉匣硌得手腕生疼——那里面沉著阿阮的半截指甲、柳婆子的鈴片,還有她方才咬破指尖滴落的七滴血。
地庫石門上的符紙仍泛著妖異的紅光,她伸手觸碰,符紋突然灼燙如烙鐵。
“鎖魂咒?!彼е赖托?,前世趕尸時見過類似的術法,用活人的血養(yǎng)七七四十九日,專用來困那些怨氣太盛的魂魄。
可今日,她偏要做那把劈開鎖鏈的刀。
燈陣核心在地下三層。
沈青梧數(shù)著臺階往下,每走一步,耳中便多一聲嗚咽。
是那些被做成燈芯的冤魂在哭,她們的怨氣裹著燈油,在銅燈里翻涌成暗潮。
終于,九盞一人高的青銅燈臺出現(xiàn)在眼前,燈芯浸在暗紅的油里,每盞燈的底座都刻著名字——“柳氏”“阿阮”“崔氏”……
“來了?!鄙蚯辔嗪黹g泛起腥甜,這是魂契同感的征兆。
她顫抖著打開黑玉匣,阿阮的指甲還帶著生前的冷,柳婆子的鈴片銹跡扎得掌心生疼。
她將兩樣東西浸入最近的燈油,又咬破舌尖,血珠“啪嗒”墜入油中。
暗紅的燈油突然沸騰,騰起一股股黑氣,在半空凝成模糊的人臉。
“以燈引燈,以罪焚罪?!鄙蚯辔嘁浦讣?,在燈臺刻滿的符紋上重重一抹。
逆咒入體的剎那,她的左臉傳來灼痛——那是與地府契約的反噬。
可她顧不上這些,盯著燈油里翻涌的黑氣低喝:“說!你們要燒誰的罪?”
“產(chǎn)室……七嬪……”
沙啞的女聲從燈油里滲出來。
沈青梧抬頭,看見崔九娘的殘魂浮在燈芯上方。
她的頭發(fā)黏著黑血,眼眶是空的,卻直勾勾“看”向沈青梧:“太后要續(xù)命,說用孕婦的魂氣最純。那夜產(chǎn)室,七個嬪妾的孩子都被掐死,她們的魂被釘進燈芯……守燭局的人說,這是‘替命燈’,替的是皇家龍脈……”
“龍脈?”沈青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前世師父被推下山崖的畫面突然涌進腦海——當時他懷里還抱著半本《趕尸秘錄》,上面記著“替命燈,以怨養(yǎng)龍,龍活則燈滅,燈滅則魂散”。
原來守燭局的秘密,竟是用冤魂養(yǎng)皇帝的命數(shù)!
“夠了?!彼偷貙⒎埮脑跓襞_上,“今日我替你們點一盞通冥燈。”
地庫突然劇烈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