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的指尖沿著宮線圖上的紅線游走,九處暗紅節(jié)點在冥途幽光下泛著腥氣。
冷宮偏殿的霉味、繡衣局舊坊的絲線焦糊、御藥房后井的腐水氣息,隨著指尖觸碰一一竄入鼻腔——這些她曾查過七竅流血宮女的地方,此刻在圖上連成詭譎脈絡。
"原來不是殺人。"她低笑一聲,指甲在乾清宮龍床標記處壓出凹痕,"是養(yǎng)命。"紅線順著地脈陰氣編織,像給整座后宮裹上一層活人的皮,那些宮女的怨氣不是棄子,是養(yǎng)料。
而所有脈絡的終點,是龍床上那團若隱若現(xiàn)的帝王氣。
"他們要借我的判官血,續(xù)你的命——陛下。"她對著空氣呢喃,喉間溢出極輕的嗤笑,像在說一個荒誕的笑話。
"線盡宮傾——"
灰詔靈的殘音突然從契約卷軸里鉆出來,虛影在宮線圖上方搖晃,半透明的手指直戳圖中一塊被墨汁涂黑的角落。
沈青梧瞇起眼,運起冥途之力沖刷那團墨跡,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是"承恩祠"三個字。
記憶翻涌。
三年前端妃失勢前,曾在御花園最北角建過一座小祠,說是給夭折的五皇子祈福。
后來端妃暴斃,一場無名大火燒得只剩焦土,連內(nèi)務府的檔冊都沒留。
"線傀。"她轉(zhuǎn)頭看向立在陰影里的無面人,指尖紅線正滴滴答答滲著血,"去承恩祠舊址,掘地三尺。"
線傀無聲頷首,腳尖點地便化作一團黑霧,只余一縷紅線在空氣中劃出細痕。
沈青梧扯下袖中陰符裹住宮線圖,轉(zhuǎn)身時右臂黑紋又往上爬了半寸,像條貪食的蛇。
子時三刻,亂葬崗的風卷著腐葉打在她臉上。
八具陰符巡使呈北斗狀立在四周,黑絲在風中獵獵作響。
她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石祭壇上,用指腹蘸著血畫逆陣符——這是她能想到最狠的破陣法子,以判官血逆沖邪術根脈。
符筆落下第七道,右臂突然灼痛如沸油澆身。
三根封針"啪"地崩斷,黑血順著臂彎往下淌,滴在符上暈開詭異的花。
八具陰符巡使同時屈膝跪地,黑絲瘋狂纏繞祭壇,像在替她喊疼。
"你斬不斷的。"
端妃的殘魂從冥途深處浮出來,她的臉還是生前模樣,只是眼窩里爬滿蛆蟲,"這是命線——他活,你死;你死,他活。"
沈青梧攥緊染血的符紙,指節(jié)發(fā)白。
原來這陣法早與她和地府的契約共生,她每用一次冥途,就替陣法喂一次養(yǎng)料。
"好手段。"她突然笑了,將崩斷的銀針收進錦囊,"那就換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