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醫(yī)者帶來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久久未平。但很快,這漣漪便化作了每日暖陽下細碎的金光,溫柔地灑落在洞穴生活的每一寸光陰里。孕期短暫而珍貴,每一刻都浸透了小心翼翼的呵護與濃得化不開的甜蜜。
顧衡徹底化身成了最緊張也最笨拙的守護者。蘇嫵孕吐的反應(yīng)果然如桑吉所言,來得格外兇猛。清晨往往是重災(zāi)區(qū),她剛睜開眼,一陣強烈的惡心感便毫無預(yù)兆地翻涌上來。
“呃…嘔…”她捂著嘴,難受地蜷起身子。
幾乎在她發(fā)出第一個音節(jié)的同時,顧衡便已驚醒,動作快如閃電。一個寬大的、由最柔軟小羊皮縫制的敞口皮囊立刻遞到她嘴邊,里面鋪著吸水的干苔蘚。他一手穩(wěn)穩(wěn)托著皮囊,另一只手則溫柔地、力道適中地拍撫著她的后背,低沉的聲音帶著撫慰的魔力:“沒事了,嫵兒,吐出來就好…我在呢?!?/p>
待她吐完,虛脫地靠在他臂彎里喘息,溫?zé)岬?、帶著清冽草木香的漱口水已?jīng)送到了唇邊。緊接著,一小把洗得干干凈凈、還掛著晨露的酸甜漿果,或者一小片烤得焦香酥脆、易于消化的肉干,便會塞進她嘴里,試圖壓下那令人不適的余味。他緊蹙的眉頭和專注的眼神,仿佛她正在經(jīng)歷什么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
他不再允許蘇嫵做任何可能“勞累”的事情。山洞里原本由她負責(zé)的、諸如整理獸皮、添置柴火等輕巧活計,也被顧衡全盤接手。他做得一絲不茍,甚至比她之前做得還要整齊利落。每當(dāng)她想伸手幫忙,總會被他眼疾手快地攔住,然后被輕輕按回鋪著厚厚獸皮褥子的石床上,或者山洞里他特意為她搬來的、沐浴在陽光中的平整石墩上。
“坐著,別動?!彼恼Z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眼神卻異常堅定,“看看外面的云,或者想想我們的崽崽?!彼┥碓谒~頭印下一個輕吻,“這些粗活,有為夫在?!?/p>
他出去狩獵的時間也大大縮短。只在山洞附近活動,確保獵物新鮮且安全。打回來的獵物,他會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干凈,仔細檢查每一寸肉質(zhì),然后精心烤制?;鸷虮凰瓶氐脿t火純青,肉總是烤得外皮焦香酥脆,內(nèi)里卻保持著鮮嫩多汁,撕成適口的小條,方便蘇嫵食用。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蘇嫵的腹部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雖然尚未明顯隆起,但原本平坦緊致的小腹,如今摸上去已有了柔軟的弧度,帶著一種奇異的、新生命的飽滿感。
顧衡對此的迷戀近乎虔誠。夜晚,當(dāng)兩人相擁在溫暖的獸皮被褥下時,他寬厚溫?zé)岬拇笳瓶倳匀欢坏?、小心翼翼地覆上那里。他的動作極其輕柔,仿佛在觸摸世間最易碎的珍寶,帶著一種混合了新奇、敬畏和無限溫柔的探索。指尖在那片柔軟的溫?zé)嵘狭鬟B,感受著掌心下細微的、獨屬于生命的脈動。
“他(她)今天乖不乖?”他低沉的聲音貼著蘇嫵的耳廓響起,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肌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有沒有鬧你?”
蘇嫵笑著,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引導(dǎo)著他的掌心去感受某個瞬間那極其輕微的、如同小魚吐泡泡般的觸動:“剛剛…好像動了一下?很輕很輕?!?/p>
每當(dāng)這時,顧衡的身體便會瞬間繃緊,屏住呼吸,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驚人,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小腹,仿佛想穿透皮肉看清里面的小家伙。他會維持那個姿勢許久,直到掌心再次感受到那微弱的生命律動,緊抿的唇角才會緩緩綻開一個傻氣又滿足的笑容,隨即俯下身,將一個又一個輕柔得如同羽毛般的吻,印在那孕育著奇跡的地方。
“崽崽,要乖乖的,不許太折騰阿娘。”他低聲呢喃,對著那尚未謀面的小家伙說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軟和笨拙的寵溺。那低沉溫柔的嗓音在寂靜的山洞里回蕩,帶著一種奇異而強大的安撫力量,不僅是對腹中的孩子,更是對懷中的愛人。
陽光晴好的午后,顧衡總會牽著蘇嫵的手,在離山洞不遠、確保絕對安全的林間空地上散步。他放慢腳步,配合著她因孕期而略顯慵懶的步調(diào)。山風(fēng)穿過林梢,帶來草木的清新氣息,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顧衡堅實的臂膀是蘇嫵最安穩(wěn)的依靠,他時刻留意著腳下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根藤蔓,確保她走得平穩(wěn)舒適。
偶爾發(fā)現(xiàn)幾株掛滿成熟果子的灌木,顧衡會像發(fā)現(xiàn)寶藏一樣,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靠近,然后仔細挑選最飽滿、最紅艷的漿果,用清涼的溪水洗凈,再一顆顆喂到她嘴邊。酸甜的汁液在口中爆開,沖淡了孕期的煩悶,蘇嫵滿足地瞇起眼,像只被順毛的慵懶狐貍。
“甜嗎?”他看著她饜足的神情,眼底的笑意比漿果還要甜。
“嗯!”她用力點頭,順手捻起一顆紅得透亮的果子,踮起腳尖塞進他嘴里,“你也嘗嘗?!?/p>
顧衡順從地張口,鋒利的犬齒輕輕咬破果皮,酸甜的汁液瞬間彌漫口腔。他的目光卻始終膠著在她被果汁染得嫣紅的唇瓣上,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俯身便攫取了那抹誘人的甜。這個吻帶著山野漿果的清新氣息,溫柔而綿長,直到蘇嫵氣息不穩(wěn)地輕推他,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指腹意猶未盡地摩挲著她微腫的唇瓣,低笑:“確實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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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將兩人的身影在洞口拉得很長。顧衡摟著蘇嫵的腰,讓她將身體的重量大半靠在自己身上,慢慢走回他們溫暖的巢穴。
洞內(nèi),火塘里的火焰跳躍著,驅(qū)散著暮靄帶來的微涼。顧衡會細心地往火堆里添幾塊耐燒的硬木,確保洞穴一夜溫暖。然后,他會扶著蘇嫵在鋪著厚厚獸皮褥子的石床邊坐下,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幫她脫下獸皮靴,用溫?zé)釢駶櫟能洸甲屑毑潦盟吡艘惶臁⒂行┪⑺岬哪_。
他的動作笨拙卻無比認真,溫?zé)岬拇笳瓢龅哪_趾,力道適中地揉捏著腳踝和小腿,試圖緩解她的疲憊。跳躍的火光映照著他低垂的、專注的側(cè)臉,平日里的冷硬線條被柔和的暖光融化,只剩下滿溢的溫柔。
“累不累?”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眸里映著火光和她。
蘇嫵搖搖頭,心口被一種溫?zé)岬摹柮浀那榫w填滿。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描摹著他英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緊抿的、帶著堅毅弧度的唇上?!坝心阍?,不累?!甭曇糨p軟,帶著全然的信賴和依戀。
顧衡握住她作亂的手指,放在唇邊珍重地吻了吻。他起身,小心地扶著她躺下,仔細掖好獸皮被角,自己也跟著躺下,長臂一伸,將她整個圈入自己溫暖堅實的懷抱。他的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fā)頂,溫?zé)岬暮粑鬟^她的額發(fā),低沉的聲音帶著令人安心的魔力,如同最溫柔的催眠曲:
“睡吧,嫵兒。我守著你,也守著我們的崽崽。”
“嗯。”蘇嫵在他懷里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臉頰貼著他溫?zé)岬男靥?,聽著那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掌心源源不斷傳遞來的、覆在她小腹上的溫?zé)?。那枚被他重新系在她手腕上的骨哨,緊貼著肌膚,溫潤而安穩(wěn)。山洞外是呼嘯的山風(fēng)和無邊的黑夜,山洞內(nèi)卻只有溫暖、寧靜和彼此交融的呼吸。她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嘴角帶著恬靜滿足的笑意,沉入被愛意和守護層層包裹的夢鄉(xiāng)。
腹中的小生命在溫暖的包裹中悄然生長,如同春日里一顆破土的種子,帶著無限生機。而顧衡的懷抱,便是它最初也最安全的港灣。這短暫的孕期,每一刻都浸在蜜里,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和踏實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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