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消毒水的氣息,還有懷中那溫軟得驚人的、帶著花果甜香的觸感……如同破碎的萬花筒碎片,在顧衡的腦海里瘋狂旋轉、碰撞,最終在一聲刺耳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警報聲中,驟然崩碎!
顧衡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冰冷的檢查床和無影燈,而是主臥天花板上簡潔冰冷的幾何線條。身下是熟悉的、硬度適中的床墊,蓋在身上的薄被帶著洗滌劑特有的潔凈味道。窗外,晨曦微露,城市還未完全蘇醒的嗡鳴隱約傳來。
沒有蘇嫵。沒有香檳金的護士服。沒有那個帶著淚水和絕望氣息的、將他理智徹底焚毀的吻。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他胸腔里依舊如同擂鼓般瘋狂跳動的心臟!額角全是冷汗,浸濕了鬢角。
是夢。
一個荒誕、混亂、將他所有引以為傲的自控力踐踏得粉碎的……噩夢。
顧衡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仿佛溺水之人剛剛被拖上岸。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指尖冰涼,帶著微微的顫抖。鏡片不在眼前,視線有些模糊,但夢境里的一切卻清晰得如同剛剛發(fā)生——她帶著淚水的控訴,那個滾燙的吻,那句“老公”,以及最后……他如同野獸般失控的掠奪!
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棄和羞恥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他怎么會……怎么會做那樣的夢?!
他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試圖用刺骨的寒意驅散腦海中那些混亂的影像和身體殘留的、令人心悸的燥熱。他走進浴室,擰開冷水龍頭,將臉深深埋進冰冷刺骨的水流中。
冰冷的水沖刷著臉頰,卻沖刷不掉夢境殘留的灼熱觸感和那無孔不入的甜香。鏡子里映出他蒼白的臉,眼底帶著睡眠不足的青色和一種深切的疲憊。他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那個在夢境中徹底失控、被欲望吞噬的野獸……
不。
他猛地直起身,水珠順著冷硬的下頜線滴落。
那不是他。那只是……一個荒謬的夢。一個被那女人無休止的騷擾和昨晚那場……意外刺激出來的、大腦的異常放電。
他需要冷靜。需要秩序。需要回到他熟悉的、可控的軌道上。
然而,就在他試圖用冰冷的邏輯覆蓋掉那些混亂時,一個念頭,如同頑固的藤蔓,從理智的冰層下悄然鉆出,纏繞上他的意識:
她是他的妻子。
法律上,名正言順的妻子。
這個認知,在冰冷的現(xiàn)實光照下,失去了夢境中那股摧毀一切的魔力,卻帶上了一種沉甸甸的、無法回避的責任感。那份冰冷的婚前協(xié)議上,白紙黑字寫著“名義上的婚姻”,寫著“互不干涉”。但……協(xié)議里似乎沒有明確規(guī)定,在“妻子”明顯行動不便時,他應該袖手旁觀。
混亂的夢境帶來的沖擊,與根深蒂固的責任感、以及那份契約帶來的冰冷義務感,在他疲憊的大腦中激烈地碰撞、融合,最終指向了一個模糊的、帶著某種自我說服性質的結論:
既然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她是他的妻子),既然她暫時無法“自理”(腳傷),那么,基于最低限度的……人道主義關懷?或者,是為了避免她再次制造麻煩(比如摔倒、弄傷自己、或者像昨晚那樣穿著……),他或許……應該提供一些必要的、有界限的協(xié)助。
是的,界限。清晰的界限。如同手術臺上的無菌區(qū)。
顧衡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腦海中那些翻騰的、關于“夫妻”和“喜歡”的荒謬畫面。他拿起毛巾,用力擦干臉上的水珠,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專注。他需要制定一個新的“行為規(guī)范”。為了維持這個契約婚姻的最低限度運轉,也為了……保住他搖搖欲墜的“無菌區(qū)”。
他換上干凈的襯衫和西褲,動作依舊精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他沒有系領帶,領口的第一顆紐扣敞開著,露出喉結——這在往常是絕不可能的。他走出主臥,客廳里空無一人,只有恒溫空調低沉的嗡鳴??諝饫锼坪踹€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花果香,讓他下意識地蹙緊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