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那冰封般的寂靜持續(xù)著,蘇嫵小口吃著糕點(diǎn),卻味同嚼蠟。背后的鈍痛和顧衡那不同尋常的冰冷態(tài)度,像兩把小刷子,不停搔刮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坐立難安。
她偷偷覷著那抹端坐的白色身影,心底那點(diǎn)委屈和后怕,混合著一種想要確認(rèn)什么的沖動,漸漸發(fā)酵。
終于,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糕點(diǎn),輕輕吸了一口氣,帶著十足的嬌氣和無辜,軟軟地哼唧了一聲:“唔……大師……”
顧衡捻動佛珠的指尖未停,仿佛未聞。
蘇嫵加大了音量,聲音里帶上明顯的痛苦和撒嬌的意味,尾音拖得長長的:“背后……還是好疼啊……是不是昨天的傷還沒好全?”
她一邊說著,一邊故意微微蹙起眉,用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后腰,做出十分難受的樣子。
那規(guī)律的捻珠聲,終于幾不可查地滯澀了一瞬。
盡管極其細(xì)微,但一直緊盯著他的蘇嫵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變化。
她心中微動,正想再加把火,卻見顧衡已經(jīng)緩緩睜開了眼。
他沒有立刻回頭,只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息著什么。隨即,他放下佛珠,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他的步伐依舊沉穩(wěn),臉色也還是那般冷寂,但蘇嫵卻莫名覺得,周遭那凍得人發(fā)僵的空氣,似乎隨著他的靠近而回暖了一絲絲。
他在她面前停下,垂眸看著她。陽光從他身后照來,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暈,讓他冰冷的輪廓顯得柔和了些許。
“何處還疼?”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似乎褪去了方才那駭人的冰寒。
蘇嫵立刻指了指自己的后腰和背心,仰起臉,眼睛水汪汪地望著他,小嘴微微嘟起,聲音又軟又糯,滿是依賴:“這里,還有這里……都還酸酸痛痛的……一動就疼……”
顧衡的目光在她所指之處掃過,那里肌膚光潔,早已不見昨日駭人的杖痕,但他知道,佛力雖能愈合傷口,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記憶和些許淤塞的氣血,并非頃刻能散。
他沒有多言,只是伸出手指。指尖再次泛起那柔和純凈的金色佛光,比昨夜療傷時(shí)更加溫煦,如同春日暖陽,輕輕點(diǎn)在她示意疼痛的幾處穴位上。
溫?zé)岬呐靼殡S著精純的佛力緩緩注入,輕柔地化開那些淤塞的酸疼。那感覺舒適至極,蘇嫵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極輕的、滿足的喟嘆,像只被順毛撫摸的貓兒,下意識地放松了身體,微微向后靠去,幾乎將整個(gè)后背都倚靠向他散發(fā)著微涼氣息的手掌。
顧衡的手指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但并未躲開,依舊穩(wěn)定地輸送著佛力。
享受著那舒適的治療,蘇嫵半瞇著眼,膽子又大了起來。她微微側(cè)過身,幾乎將小半個(gè)身子都靠進(jìn)了他懷里,仰起頭,下巴抵著他的胸膛(隔著一層僧袍),聲音放得極輕,帶著試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
“大師……你剛才……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她問得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下頜線。
顧衡輸送佛力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低頭,對上她那雙帶著些許不安和依賴的眸子。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冷寂卻不再那么疏離的倒影。
他周身的寒氣似乎又消散了幾分。默然片刻,他收斂起眼底所有殘余的冰冷與怒意,那總是緊抿的唇線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弧度,聲音低沉,卻帶上了一種近乎……安撫的溫和:
“未曾生你的氣。”
他的指尖依舊在她后背輕柔地流轉(zhuǎn)著佛力,帶來陣陣暖意。
“只是……”他微微停頓,似乎在斟酌詞語,最終只是淡淡道,“日后不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