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初年,天下局勢雖暫顯安穩(wěn),卻也暗潮涌動。四川廣元府,一位身形清瘦、面容堅毅的小吏陳浩,肩負著重要使命。他奉上司之命,需將一份至關(guān)重要的公文送往京城。這份公文承載著地方與朝廷的重要信息往來,送達期限緊迫,容不得有絲毫耽擱。
彼時正值寒冬臘月,北風呼嘯著席卷大地,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在荒野中肆意咆哮。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層冰冷的紗幕所籠罩,一片銀白。陳浩深知任務艱巨,卻毫不退縮,毅然踏上了這漫長而艱辛的旅程。他騎著一匹矯健的駿馬,每日在馬背上顛簸三百里以上,風餐露宿,不辭辛勞。
一路上,寒風如刀割般刮過他的臉頰,凍得他嘴唇發(fā)紫,手腳麻木。那凜冽的寒風似乎能穿透他的骨髓,讓他每一寸肌膚都感受著刺骨的寒冷。但陳浩咬緊牙關(guān),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按時將公文送達京城。他的三餐常常是干糧就著冰冷的河水,那干澀的干糧在口中難以下咽,冰冷的河水順著喉嚨流下,更是讓胃里一陣痙攣。然而,他顧不上這些,填飽肚子后便立刻繼續(xù)趕路。夜晚,他只能在簡陋的客棧或者荒郊野外勉強歇息,簡陋的客棧中,破舊的床鋪和冰冷的被褥難以抵擋寒意,而在荒郊野外,他則要忍受著刺骨的冷風和未知的恐懼。
這一日,天還未亮,陳浩便早早地跨上了馬背,踏上了征程。他在茫茫雪原中疾馳,四周是一片死寂的白色,只有馬蹄踏雪的聲音在空曠的荒野中回蕩。時間在這單調(diào)的節(jié)奏中緩緩流逝,直到日暮時分,他才跑完了三百余里。此時的他,早已是人困馬乏,饑寒交加。中午時,他只是匆匆吃了一點干糧,便又繼續(xù)趕路,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發(fā)出抗議,身體也因為長時間的奔波而疲憊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肺部都要被凍僵。
他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蒼茫的荒野,白雪皚皚,看不到盡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他心中不禁涌起一絲焦急。就在他感到絕望之時,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古宅的輪廓。他心中一喜,連忙策馬向前,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座廟宇。
這座廟宇看上去十分破舊,圍墻東倒西歪,像是隨時都會倒塌,在寒風中搖搖欲墜。兩扇大門上的紅漆已經(jīng)剝落殆盡,露出了斑駁的木板,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廟門虛掩著,里面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燈火的光亮,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陳浩小心翼翼地推開廟門,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歲月和塵土混合的味道。院內(nèi)鋪滿了厚厚的枯葉敗草,足有半尺之厚,連原來的路徑都被淹沒在了雜草之中,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枯枝敗葉的嘎吱聲。
他穿過院子,來到佛殿。佛殿里的佛像布滿了灰塵,蛛網(wǎng)盤繞其上,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佛像前的佛柜殘破不堪,香爐里沒有一絲香火的痕跡,顯然這座廟宇已經(jīng)被遺棄多時了。佛殿左邊有兩廂偏房,想必是以前僧人們居住的地方,如今也已經(jīng)殘缺不全,門窗破敗,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陳浩不敢多做停留,又轉(zhuǎn)到佛殿后面。這里是一個小院,種著幾棵銀杏樹。這些銀杏樹高大粗壯,枝干伸向天空,像是在與命運抗爭。在這冰天雪地中,它們依然頑強地挺立著,枝干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更添了幾分肅穆。他將馬牽到樹下,拴好韁繩,然后回到佛殿,準備找個地方睡覺。他在佛殿里四處尋找,終于發(fā)現(xiàn)佛座下有一個洞,大小剛好能容一個人半躺。洞口還圍著木板,估計是以前僧人們放東西用的。
陳浩覺得這個地方既隱蔽又能擋風御寒,便將隨身所帶的佩刀放在佛龕里,又取出毯子鋪在洞中。他帶上干糧,鉆進洞里,靠著洞壁坐了下來,開始吃干糧。他剛吃了幾口,就聽到廟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瞬間便到了廟門口。陳浩心中一驚,這么晚了,怎么還有人來這里?
此時,新月初起,月光朦朧,灑在廟宇的廢墟上,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陳浩透過洞的縫隙,隱約看見一個老頭兒騎著馬立在廟門口。這老頭兒年約五旬,身材健碩,頜下的胡子長可及胸,在月光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他氣宇軒昂,與常人不同,仿佛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
,舉手投足間盡顯江湖老手的風范。馬后還跟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少年,大約只有二十歲左右,身形高大,肌肉結(jié)實,臉上卻帶著一絲惶恐,和老者的鎮(zhèn)定自若形成鮮明對比,似乎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充滿了不安。
只見老者跳下馬來,動作干凈利落,將馬鞭交給少年。少年接過馬鞭,將馬拴在廟前的樹上,然后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廟里,徑直來到大殿之上。陳浩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這二人是正是邪,他不敢貿(mào)然出去,只能屏息靜氣地躲在洞中,大氣也不敢出,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耳朵緊緊地貼在洞壁上,試圖聽清外面的每一點動靜。
只見少年拿出一個坐墊,放在地上,請老者坐下。自己則垂著雙手,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低著頭,滿臉惶恐,雙腳不安地在地上挪動著,雙手也不自覺地握緊又松開。老者緩緩開口說道:“我自幼浪跡江湖,雖靠獵劫為生,但一向取之有道,從未敢狂悖妄殺、肆意淫虐。三十年來,之所以能幸逃法網(wǎng),從未失手,想必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沒想到你剛?cè)胛议T下,就亂了我的規(guī)矩。前天晚上,若不是我一個人留下斷后,你們二十多個人能有一個活下來嗎?”
老者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少年聽了,連忙躬身作答:“多虧師父大發(fā)神威,我們才得幸免?!?/p>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老者又道:“后來聽說他家有一守寡婦人,你居然夜入其室,奸污了她,還殺了她的幼子。似這般惡毒殘忍的手段,實在令人發(fā)指。倘若皇天有知,定然不會饒過你。再者,若你被捕,死罪難逃,定然會連累我們所有人?!?/p>
老者越說越激動,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手指著少年,身體也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