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保山的深處,藏著個名叫青溪的小鎮(zhèn)。鎮(zhèn)口那棵需三人合抱的老榕樹,枝葉如傘,卻遮不住鎮(zhèn)子盡頭那座孤零零的古宅。這座建于光緒末年的宅院,青瓦早已褪色,墻皮斑駁得像老人臉上的皺紋,朱紅的木門朽得能看見內(nèi)里的木筋,風一吹,吱呀作響,像是誰藏在暗處低聲嘆息。
鎮(zhèn)上的人提起這宅子,總免不了壓低聲音?!耙拱肽苈犚娍弈?,”
茶館里嗑著瓜子的老人會瞇起眼,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還有腳步聲,篤、篤、篤,從二樓走到院子,又憑空消失?!?/p>
更玄乎的是月圓夜,有人說曾看見宅子里飄著淡青色的影子,在窗欞間晃來晃去。久而久之,古宅成了青溪鎮(zhèn)的禁忌,孩子們放學路過,都要拽著同伴的衣角快步跑開,大人們更是反復叮囑:“別靠近那地方,沾了邪氣要倒霉?!?/p>
李明一家來青溪鎮(zhèn),純屬偶然。他受公司調派,要負責鎮(zhèn)上新建水電站的監(jiān)理工作,帶著妻子陳嵐和剛上小學的女兒朵朵,在鎮(zhèn)上轉了三天,才找到這處租金低廉的宅院。中介只含糊說宅子有些年頭,卻對傳聞絕口不提。搬進來那天是七月中旬,滇西的夏天悶熱得像個蒸籠,可一踏進古宅門檻,陳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怎么這兒比空調房還冷?”
院子里的石板路長著青苔,墻角堆著半腐的枯枝,正屋客廳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蒙塵的黃銅吊燈,燈線松松垮垮,像是隨時會掉下來。朵朵抱著布娃娃,突然指著樓梯口說:“媽媽,那里有個阿姨在看我。”
陳嵐順著女兒的手指望去,只有空蕩蕩的樓梯,陽光透過窗欞灑在臺階上,劃出明暗交錯的紋路,她揉了揉朵朵的頭,只當是孩子眼花。
可到了深夜,詭異的事真的來了。李明正對著電腦整理水電站圖紙,客廳的黃銅燈突然開始閃爍,滋滋的電流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他起身檢查開關,剛碰到燈繩,就聽見樓上傳來一陣哭聲
——
不是尖銳的嚎哭,是那種壓抑的、帶著無盡委屈的嗚咽,斷斷續(xù)續(xù),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卻精準地鉆進耳朵里。
“你聽見了嗎?”
陳嵐抱著被子跑出來,臉色發(fā)白。李明皺著眉,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總覺得這些怪象不過是老房子年久失修造成的?!翱赡苁秋L聲,老房子縫隙多。”
他嘴上安慰著妻子,心里卻也犯了嘀咕。
接下來的幾天,怪事愈演愈烈。早上起來,客廳的木椅會莫名其妙移到門口,椅腿在地板上留下淺淺的劃痕;朵朵的布娃娃總出現(xiàn)在樓梯轉角,而前一晚明明放在臥室的床頭柜上;最讓陳嵐害怕的是,夜里睡覺時,她總感覺有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自己,后背的涼意能從脖子一直滲到腳跟。
“我得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天夜里,當哭聲再次響起時,李明攥著手電筒,一步步走上樓梯。樓梯的木板踩上去發(fā)出
“
creak
”
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蘼曉絹碓浇?,似乎就來自二樓最東邊的房間。他深吸一口氣,推開虛掩的房門
——
一股混雜著霉味和舊木頭的氣息撲面而來,月光從破碎的窗紙漏進來,在地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像極了人影。
手電筒的光柱在房間里掃過:落滿灰塵的梳妝臺、歪斜的木床、墻角堆著的舊箱子……
什么都沒有??赡强蘼?,卻像是貼在耳邊,帶著說不出的悲涼。李明走過去,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連床底都沒放過,最終只在梳妝臺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枚生銹的銀簪,簪頭刻著小小的
“婉”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