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凜被禁足的日子,如同一潭死水,沉悶得令人窒息。
他被關(guān)在自己的院落里,活動范圍僅限于房間和一方小小的天井。
往日里伺候他的小廝丫鬟都被換成了父親身邊最沉默寡言、也最鐵面無私的老仆,日夜看守,寸步不離。
窗外春光明媚,鳥鳴啾啾,卻更反襯出他內(nèi)心的荒蕪與焦灼。
他無時無刻不在擔(dān)心蔣文康。
父親那日的暴怒猶在眼前,文康那邊又會面臨怎樣的責(zé)難?
他性子那樣冷,又倔,會不會吃虧?
就在他幾乎要被擔(dān)憂和孤寂逼瘋的時候,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一頓尋常的午飯后。
收拾碗筷的老仆,動作似乎比平時慢了些。
在他端起最后一只空碗時,一枚揉得極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紙團,從碗底悄無聲息地滾落,掉在季凜的衣擺上。
季凜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強壓下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用最快的速度、不動聲色地將紙團攥入手心,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直到老仆退出房間,關(guān)上門,腳步聲遠去,季凜才像做賊一樣,猛地攤開手掌,顫抖著展開那枚已經(jīng)被汗水微微浸濕的紙團。
紙上只有寥寥數(shù)字,是他熟悉無比的、端正清峻的字跡,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安好,勿念。珍重自身。】
沒有落款,沒有多余的話,卻像一道劃破黑暗的光,瞬間照亮了季凜冰冷絕望的心湖。
是文康!他還好!
他還在想辦法聯(lián)系自己!
巨大的酸楚和狂喜同時涌上心頭,季凜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將那小小的紙條看了又看,每一個筆畫都仿佛能勾勒出蔣文康沉靜的臉龐。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將紙條塞進貼身的里衣口袋,緊貼著心臟的位置,那里傳來的微弱跳動,似乎終于找回了一點力量。
從此,傳遞紙條成了他們之間唯一脆弱而珍貴的紐帶。
有時藏在送飯的食盒夾層里,有時塞在更換的干凈衣物中,有時甚至是通過窗外偶爾飛過的、被馴熟的鴿子。
每一次傳遞都冒著極大的風(fēng)險,每一次收到都如同獲得救命的甘霖。
紙條上的內(nèi)容都很簡短,甚至隱晦。
【粥溫,可多用半碗。】——意思是,我聽說你飲食不佳,要多吃點。
【昨夜風(fēng)急,關(guān)緊窗扉?!俊馑际牵犝f季伯父昨夜又發(fā)火了,你要小心。
【庭前老梅,似有新蕊?!俊馑际?,要堅持,希望或許還在。
季凜偷偷留了點筆墨,寫了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