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夜晚,天公仿佛也感知到了這份沉重與壓抑,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冷雨。
雨絲敲打著屋檐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掩蓋了世間許多細(xì)微的動靜,卻也給這個(gè)夜晚增添了幾分凄冷和不安。
季凜的心如同被這雨水浸泡著,冰冷而緊張,卻又因?yàn)榧磳⒌絹淼男袆佣鵁浦粓F(tuán)孤注一擲的火。
他屏息凝神,貼在門后,仔細(xì)聽著外面的動靜。
看守的老仆似乎因?yàn)橛曷暫鸵股睿行┬傅?,腳步聲間隔的時(shí)間越來越長。
就是現(xiàn)在!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用撕碎的床單結(jié)成的繩索,一頭牢牢系在屋內(nèi)堅(jiān)實(shí)的床柱上,另一頭拋向窗外。
他所在的院子并非高墻大院,這是他觀察多日找到的唯一可能逃脫的路徑。
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衫,冰冷的觸感讓他打了個(gè)寒顫,卻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他咬緊牙關(guān),抓住濕滑的布繩,憑借著少年人的靈活和一股強(qiáng)大的意志力,小心翼翼地攀下窗口,輕盈地落在院外的泥地上。
成功了!第一步!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他不敢停留,貓著腰,憑借著對家中地形的熟悉,避開偶爾巡夜的家丁,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影子,迅速而無聲地朝著后門的方向摸去。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世間萬物,也沖刷掉他留下的微弱痕跡。
冰冷的雨水順著他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因緊張而滲出的冷汗。
每一步都踩在泥濘和水洼中,發(fā)出輕微的吧嗒聲,在他聽來卻如同擂鼓般響亮。
后門通常有門房值守,但今夜雨大,或許……
他繞到后墻一處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棵老樹,枝葉繁茂,恰好探出墻外。
這是他兒時(shí)偷溜出去玩的秘密通道。
攀爬濕滑的樹干異常艱難,樹枝刮破了他的手背和衣衫,但他渾然不覺疼痛。
終于,他翻過了那道禁錮他多日的高墻,重重落在墻外的巷子里。
自由了!
冰冷的空氣混合著雨水涌入肺腑,帶來一種近乎疼痛的暢快感。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爬起來,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便朝著城外土地廟的方向發(fā)足狂奔。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泥濘的道路濕滑難行,夜黑如墨,唯有偶爾劃破夜空的閃電能短暫照亮前路。
但他心中只有一個(gè)念頭——文康在等他!他們就要自由了!
冰冷的雨水澆不滅他心中那團(tuán)熾熱的希望之火。
他跑得氣喘吁吁,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卻覺得從未如此接近過幸福。
終于,那座熟悉的、破敗的土地廟輪廓在雨幕中隱隱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