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虎山大營轅門外,肅殺之氣撲面而來。旌旗獵獵,甲胄森寒,連空氣都仿佛凝固著鐵銹與汗水的味道。
李玉湖勒馬駐足,望著那如同巨獸獠牙般的營門,心頭那股“踏青”般的輕松感瞬間被壓得煙消云散,只剩下一種本能的、面對龐然巨物的緊張。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威嚴”些。
轅門前,沙平威一身玄色勁裝,外罩半舊赤袍,抱臂而立。他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此刻卻掛著一絲與軍營肅殺格格不入的、帶著點少年氣的玩味笑容,像只發(fā)現(xiàn)了新奇玩具的大狗。
當李玉湖翻身下馬,那身利落勁裝勾勒出的英姿和那張明艷中帶著倔強的臉完全映入眼簾時,沙平威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嚯!”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嘆,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毫無城府的笑容,大步流星地就迎了上來,聲音洪亮得如同擂鼓,帶著毫不掩飾的直率和好奇:
“這位就是嫂子吧?哎呀呀,可算見著真人了,比畫像上精神多了!這身板,這氣派!嘖嘖嘖!難怪敢單槍匹馬闖咱們這龍?zhí)痘⒀?,厲害!厲害!?/p>
他一邊說,一邊繞著李玉湖走了半圈,眼神純粹是欣賞和驚嘆,完全忘了上下尊卑,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憨直勁兒,讓李玉湖原本繃緊的神經(jīng)都差點破功。
李玉湖被他這過分“熱情”的打量弄得有點懵,隨即柳眉倒豎:“喂!你誰啊?看什么看!”她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沒開刃的劍。
沙平威被她一吼,非但不惱,反而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顯得格外憨厚:“哦哦,忘了和嫂子介紹,我叫沙平威,將軍是我大哥,親的!比親的還親!”他拍著胸脯,一臉自豪,“嫂子叫我平威就行,大哥特意讓我來接你的。怕你找不著路!”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仿佛李玉湖真是他親嫂子,來軍營串門一樣。
李玉湖被他這“自來熟”弄得哭笑不得,剛想說什么,沙平威的目光已經(jīng)越過她,落在了翻身下馬的梅香身上。梅香動作輕盈無聲,落地時連塵土都沒揚起多少。
“咦?”沙平威眼睛又是一亮,湊近兩步,好奇地打量著梅香,語氣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咋呼勁兒:“你就是那個、那個…把李總管罵得差點跪下的梅香姑娘?看著不像啊!這么小只?真有那么大勁兒?”他一邊說,一邊還下意識地比劃了一下,似乎在想象梅香“怪力”的樣子,眼神里全是單純的好奇和探究,沒有半分惡意或輕視。
梅香看著眼前這個陽光燦爛、心思寫在臉上的少年將軍,心想:“好家伙!這就是傳說中的沙平威?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熱血莽夫,不過這眼神倒是干凈,比李成那老狐貍順眼多了。”
她臉上適時地露出一個溫順靦腆的笑容,微微屈膝:“奴婢梅香,見過沙將軍?!?/p>
就在這時!
“噠噠噠——!”
急促而沉重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悶雷滾過地面!數(shù)騎快馬如同黑色閃電般沖到轅門前,為首一人翻身下馬,動作沉穩(wěn)如山,落地無聲,正是那戴著玄鐵面具的親兵甲!
他看都沒看正和梅香說話的沙平威,徑直走到李玉湖面前,單膝跪地,動作干脆利落,不帶一絲多余的情緒。冰冷的聲音透過面具傳出,平板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夫人。將軍有令,命末將護送夫人入營。請夫人隨末將前往中軍大帳?!彼种心菈K猙獰的虎頭令牌再次亮出,在陽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寒光。
令牌一出,空氣瞬間凝滯!轅門內(nèi)外所有守衛(wèi)的士兵,包括剛才還在咋呼的沙平威,瞬間挺直腰板,神情肅穆,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敬畏,那是將軍親臨的象征!
沙平威臉上的嬉笑瞬間收斂,變得正經(jīng)起來。他對著親兵甲抱拳,聲音也沉穩(wěn)了幾分:“甲字營校尉沙平威,奉將軍令,在此迎候夫人?!彼麄?cè)身讓開道路,對著李玉湖做了個“請”的手勢:“嫂子,請隨我來?!?/p>
他的目光掃過李玉湖腰間的劍,又瞥了一眼梅香,眼神里多了幾分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看好戲”的興奮?
大哥的“閻王臉”對上這位看著就不好惹的“嫂子”,還有這個深藏不露的小丫頭,嘖嘖,中軍大帳怕是要熱鬧了!
李玉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點莫名的發(fā)怵,昂首挺胸,跟著沙平威和親兵甲,大步踏入了那如同巨獸之口的轅門!
轅門內(nèi),景象豁然開朗。巨大的校場上,士兵們正在操練,喊殺聲震天動地,刀光劍影,旌旗蔽日。
一股鐵血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遠比門外感受到的更加濃烈,李玉湖縱然膽大,此刻也被這千軍萬馬的氣勢震得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梅香緊隨其后。
沙平威在前引路,親兵甲沉默地護衛(wèi)在側(cè)。一路行來,所有遇到的士兵,無論軍階高低,見到親兵甲手中的令牌,無不立刻停下動作,垂首肅立,目光中充滿了敬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這份絕對的權(quán)威和掌控力,讓李玉湖心中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克妻將軍”的忌憚又深了一層。
終于,來到了中軍大帳前。
帳簾緊閉,門口肅立著兩名如同鐵塔般、面無表情的親兵。沙平威停下腳步,對著帳內(nèi)朗聲道:
“大哥!嫂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