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石頭的叫聲從窩棚外傳了進來,我低下頭從窩棚口往外看去,只看見石頭的脖子上一邊掛著一只野兔,手里還提著一只。正興沖沖地向著窩棚跑來,可能是他也看到了我在看他,于是,他大聲呼喊起來,哥,這下發(fā)財了,套了三個。我趕忙從窩棚里爬了出來,說實話,我也十分興奮。這就是朋友的樂趣,有了開心的事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不然,就感覺是穿了新衣服沒人看似的。我不知道石頭是凍的還是興奮的,他黝黑的臉上已是通紅一片,甚至是紅的發(fā)紫。建軍也出來了,他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露出滿嘴潔白的牙齒!我開心的笑了笑,心里說道,好家伙,這下兔子豐收了。
我跑過去從他手里接過凍得硬邦邦的野兔,又從脖子上摘下掛著的兩只。一起扔進了窩棚里。然后,一起又爬了進去?;⒆佑执蜷_了話匣子,那種自豪感霎那間在他的臉上流露了出來!撇著嘴說,看看,厲害不?五只了,我都不用動。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那樣子就像是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將軍!牛逼哄哄的。建軍最看不慣的就是虎子這個樣子,冷冷地說了一句。哼!哪一天打個狍子一下還不瘋掉了?看你那德行。這幾句話雖然不多,但對虎子來說猶如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一時間竟啞口無言了??赃昕赃臧胩熳詈笳f了一句,放心吧你就,咸吃蘿卜淡操心!對付虎子我是不行,但建軍可以,只要簡單的兩句話,就能讓虎子接不上話來,看著他吃癟,我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吃了飯,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發(fā)。我看看石頭腳上穿的棉鞋,鞋幫子上都是還沒化完的雪,我知道,他的鞋已經(jīng)濕透了。于是我說,石頭,你就別去了,你在附近再找點柴火,順便把兔子烤化了,剝了皮,等晚上我們回來吃。石頭看看窩棚里的柴火說,柴火還很多,兔子放在窩棚里慢慢化吧,窩棚里老生著火容易把狍子壞了。我說,你鞋子都濕了,別把腳凍了。長了凍瘡也是件麻煩事,可石頭說道,哥——我沒事,鞋濕了也沒關系,只要一直走就不冷。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攆坡,你們?nèi)舜?,機會也大。我拍拍石頭的肩膀,沒有說啥。石頭能吃苦,而且從來也沒有怨言。唯一的缺點就是話太少。而且我也能感覺到,他自卑的心理很嚴重,可能是和他家里太窮有關系吧!他和建軍說的話非常少,認識這段時間以來,和建軍沒說過幾句話。最多就是笑一笑。建軍對他的挺好的,可能是因為石頭老實勤快的原因吧!看他的眼神和看虎子的眼神不一樣。起碼來說,他不煩石頭。
我仔細想來。建軍的話也不多,沒用的話幾乎不說,當然,也不開玩笑,老實說,和他在一起感覺有點悶。和虎子在一起有點煩,和石頭在一起卻是有點閑,什么事都石頭干了。但對于我來說,四個人在一起感覺卻是非常好,就像是在很普通的飯菜里加了一些佐料。回味無窮。
我很佩服建軍對打獵的見識,和他在一起也能學到很多東西。而建軍也和我說過,和我打獵是非常愉快的事情,很多事根本不用他去操心,我所做的必定是他想讓我做的。更不用他開口,這就是默契。個朋友能做到默契,很難。
說到默契,我非常想念兵兵,他所做的也一定是我想要他做的。可惜的是,他找不到了。唉!想到兵兵,很自然又想起了彩鳳,每次想到她,我的心里總是感覺有人用一把鋒利的刀子在我的心上左一刀,右一刀來來回回地割著。讓我痛不欲生!但又無能為力!有盼頭的想念是幸福的。可沒有盼頭的想念卻又是痛苦的。而這種想念就像是面對著一個叛逆期的小孩,讓你束手無策,不受控制。忘記一個人,也許真的需要一輩子。也許真的會痛一輩子。
收拾好武器,又裝好槍,一起又往山里深處走去。走出四五里,路上除了見了幾只兔子和山貍子的腳印外,一只狍子的腳印也沒看見。我很是奇怪,看著建軍問?咋回事,打了幾槍打沒了?建軍看著我說,這里本來是一個祥和的世界,沒人打擾,現(xiàn)在我們來了,打破了這里的寧靜。別的地方的狍子不敢來了,生活在這里的本來也不多,找不見很正常,這樣吧!我?guī)е^到山梁上找,你和他在溝底走,若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腳印,我們想辦法和聯(lián)系。若是沒有,我們到那個山尖尖下集合。到時候看再去哪里找!說著他用手指了指遠處的那座山尖。
他們走了,我和虎子則坐在原地抽煙,等到他們上了山梁,我們再一起往前走。這樣,他們?nèi)绻l(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也能給我們發(fā)個信號。不管是從下往上攆或者是從上往下攆都可以,需要的則是默契,我一直認為,默契我們有,因為我們都是真正的獵人。
等他們上了山梁,我們開始往前走,一路上,我一直注意著他們,雖然遠遠看去只是兩個綠豆大的黑點,一個清楚一個模糊,清楚的是石頭,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不清楚的是建軍,他穿的是灰白色的狍子皮襖。但我也能判斷出他們是否有發(fā)現(xiàn)。小黑點如果突然加快了移動的速度,那么,他們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們在追逐。他們?nèi)绻蝗煌O铝?,很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腳印,那么則是他們停下來觀察,幾只?走過多久,這都需要時間去觀察,沒有人能一眼看出來。都需要觀察,從獵物腳印走過留下的雪坑和帶起的雪茬去判斷。如果他們一直不緊不慢地走,則是一切如常,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直到走到那座山腳下,他們也沒有停下來。我們也是一無所獲!最后只能往那座山尖尖下爬去。一個小時以后,我們相聚了。建軍看著我說,真是奇了怪了,都是舊腳印,新的一個沒有,看來,只能往西找了,因為舊的狍子腳印都去了西面,我看了看西面,依舊是數(shù)不盡的山梁和數(shù)不盡的一道道溝。那里是什么地方,我們沒有人知道,但我們知道的是再陌生的地方我們也敢去,大不了按著來時的腳印再走回去就是了。沒什么大不了,我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表,快十一點了。一起抽了一根煙,就沿著山梁往西走去。
大概走出去六七里地的時候,突然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排既奇怪又熟悉的腳印,腳印是從林子里出來的,沿著山梁也到了西邊。我蹲下來仔細地觀察著,他媽的,是狼嗎?腳印很大,我爬下吹去掉在雪坑的浮雪,發(fā)現(xiàn)腳印呈梅花狀,步幅也很大,最大的有一米五左右,我看著建軍問?是不是狼?建軍搖搖頭說,狼應該沒有,我在山里好幾年,也沒聽說有狼,倒是像狗的腳印,我點點頭說,是的,不是狼肯定是狗?;⒆咏舆^話來說到,盡瞎說,荒山野嶺的哪里來的狗,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山梁下突然傳來——叭,——叭叭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一個一個放著鞭炮,還有人的大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