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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高臺定策，主公之決（第1頁）

第186章：高臺定策，主公之決

清晨的風(fēng)把夜里壓低的霧卷上了城樓，像給許下披了一層輕甲。行在禮所外，青石鋪地被晨露擦亮，四座高椅已按昨日之序擺好：東為禮司，西為禁司，南為法座，北為民座。臺心仍是那只銅爐、一方鎮(zhèn)紙、一冊白簡，旁邊多了一根狹長的白綾，懸在旗桿下，空白無字，等人落筆。

鼓三通，鐘一鳴。曹操上臺，衣甲仍樸素，佩刀未出鞘。他立在爐旁，看一眼四座，再看一眼城心。那雙眼里沒有激昂，只有一種沉著的冷——像在衡量風(fēng)的方向，也在衡量每一盞燈能撐到第幾更。

“開臺?！彼徽f了兩個(gè)字。

荀彧先起，復(fù)述“三日三禮三令三行”的進(jìn)度，言“薄禮已行”“兩詔將成”“行在禮所規(guī)制已列”。程昱即繼，以令符申“醒軍十二條”“快例三則”“夜禁與火巡分區(qū)”“官燈十二盞已布位”。夏侯惇壓陣，交代“城門三層守已合拍”“外門軍、內(nèi)門軍與暗門軍各聽一面鼓與一面鐘”“東門前再加一處弓臺，鼓動行，鐘鳴禁”。

眾聲既定，臺前一靜。曹操朝陰影里一點(diǎn)：“奉孝?！?/p>

郭嘉從臺側(cè)走出，素衣素帶，袖里仍收著那枚擦到發(fā)冷的羅盤。他將白簡推近，指尖按住鎮(zhèn)紙，目光卻越過紙墨，落到更遠(yuǎn)的河與路上。

“昨夜‘霧石之策’按刻推行?！彼唸?bào)，“孟津第一鉤已成，成皋第二鉤已起，洛西虛火照紅半云，冀北探騎折返。新安車駕仍宿原地，楊奉與董承各立營。‘十字課’首日啟蒙，識字棚前坐滿。許下官燈十二盞，三盞照門，三盞照路，六盞照民。風(fēng)已起。”

他把這些“已做”落下，忽然抬眼：“今日，需定一事。”

程昱看他，荀彧看他，夏侯惇也看他。民座里紳耆與行首交換一個(gè)眼色，沒敢出聲。

“主公是否親行‘半禮’？”郭嘉問得直白，“是，則前線的‘霧’更厚，諸侯更亂一瞬；否，則許下更穩(wěn)，但遠(yuǎn)處之‘氣’聚得慢，冀州與荊楚可乘縫?！?/p>

臺上空氣像繃緊的弦，幾乎能聽見纖維摩擦的細(xì)輕。曹操沒有立刻答。他轉(zhuǎn)身，看向臺后的那根白綾。綾在晨風(fēng)里輕晃，像一條未曾命名的路。

“文若、仲德，各再陳一言?！辈懿俚馈?/p>

荀彧向前一步：“臣請行。‘半行禮’不求形勝，只求先聲。主公出十里，身回三里，禮在路上，身在城里。此舉非取險(xiǎn)，而是把‘義’推前一寸，讓天下先信我們?！?/p>

程昱緊接著：“臣請慎。主公之身，是城之膽?！胄卸Y’須以‘三釘三快’為墊：禮、賑、禁三釘更深；快例、快賑、快傳更緊。若此三未全攏，‘半行禮’便是無柄之刃。”

曹操點(diǎn)頭，目光落向武座：“元讓？”

夏侯惇壓著刀柄：“只要主公定，我必護(hù)?！胄卸Y’，出則刀在鞘，鞘里刀柄纏布，防民驚；真有變，鞘去刀出，先砍挑事者?！?/p>

“好?！辈懿傩σ馕⑵?，像刀鋒退了一分，卻更亮了一分，“奉孝，你給我一個(gè)‘路’，不是紙上的，是人走得過的?！?/p>

郭嘉把羅盤從袖中取出，放在白簡旁，指尖在銅面上一抹，針稍偏東：“路有三。滎陽為‘禮’，成皋為‘禁’，孟津?yàn)椤^’。主公出城十里，于滎陽之路行‘半禮’，用布帛為旗，用素車為儀，不鳴鼓，不張器，讓諸侯看見霧。不言日，不言宿，禮畢身回三里。成皋嚴(yán)禁，‘鼓動行，鐘鳴禁’，暗門軍再增一隊(duì)。孟津繼續(xù)‘第一鉤’，舊官燈誘敵，灰衣‘麻袋’潛伏?！?/p>

他伸出第二指：“沿線‘三安約’同時(shí)落地。護(hù)駕兩營各得‘位’，營不入城；各得‘食’，糧由我給；各得‘名’，立‘護(hù)駕都督并署’，分文責(zé)。近臣之兵不入許，是‘權(quán)度’；給糧而控，是‘軍度’；給名而限，是‘心度’。三度齊下，內(nèi)訌自消一半。”

第三指落下：“再加一‘暗閾’——‘城膽之閾’。若城有突亂，主公以身為閾：不在臺上挺，不在門上擋，而是在‘禮軍’之后半里，‘身若存若亡’。敵摸不清，你既是門，也是影。他們便不敢一擁而上?！?/p>

這最后一語，把幾張臉都逼得更緊。夏侯惇的指骨響了一下，程昱眉峰沉了沉，荀彧目光微動。

“主公?！避鲝_口，聲音卻很平，“‘身若存若亡’，是術(shù)，亦是險(xiǎn)。臣請加一重：‘身在鐘后’?！?/p>

“鐘后？”曹操看他。

“許下城心大鐘。”荀彧說，“鐘后是墻，是人心的線。‘身若存若亡’，但務(wù)必在‘鐘后’。鐘若鳴，一線收攏，禮軍后撤，禁軍合門，‘鴆’下水。三息之內(nèi)，節(jié)拍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