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崔實的目光掃過來,就看到兒子眼白對著自己,滿是鄙夷,唇角卻勾起,滿滿地得意之色。
崔實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再看看這個兒子,一身藍(lán)白相間外袍,左側(cè)腰間別著一把短刀,右側(cè)掛一酒壺,像個江湖紈绔,哪里有世家公子的矜貴風(fēng)范。
父子倆彼此嫌棄地對視了三秒鐘,這三秒鐘的時間里,世界格外安靜,落針可聞,仿佛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下一秒,崔實抄起一旁的棍子就向著兒子砸下來,崔閱早有準(zhǔn)備,靈巧地閃身躲過。
父子倆在院子里上演著,他追他逃他打不著,一圈又一圈,看得曹參議都傻眼了,連連喊著,別打了,別打了。
崔實一邊追著兒子要打,一邊氣喘吁吁罵道:
“這個不成器的逆子!”
“你能耐了,???老子低三下四,才換來你去宋氏族學(xué)讀書,你可倒好,拍拍屁股就走!”
崔閱一邊靈巧地閃身,一邊說道:“爹,都怪兒子這該死的魅力,那宋家嫡女對兒子死纏爛打,兒子尚未取得功名,怎能成家呢?”
崔實打了半天也沒碰到兒子的衣服角,氣得吹胡子瞪眼,聞言更要氣炸了肺:
“那宋家嫡女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還該死的魅力,你個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你這幅臭德行,成天吊兒郎當(dāng)?shù)?,和一幫狐朋狗友混跡一處,整日里斗雞走狗,鄉(xiāng)試兩次都不過的笨蛋,蠢材,人家宋家嫡女才動長安,能看得上你這么個玩意?”
“你自己不爭氣,被宋氏族學(xué)趕出來,找理由不找個好一點的,拉人家宋家嫡女做什么?”
崔閱心里很氣,這些話他曾經(jīng)罵過江三,哪有這么罵自己家兒子的。
他也不再躲了,任由老爹手中的棍子抽打在他的后背、屁股和大腿上。
曹參議和崔實師出同門,又同朝為官,他看著崔閱長大的,心里跟自己兒子差不多,知道崔實打起兒子來沒個輕重,連忙上前阻攔。
“哎呀,仲霆兄,”曹參議叫著崔實的字,“消消氣,閱哥兒也不算是紈绔,這段時間也并非斗雞走狗嘛?!?/p>
“這次能處置了江家,還要多虧了閱哥兒精心籌劃,閱哥兒聰明著呢?!?/p>
崔實打累了,氣喘吁吁說道:“聰明個屁,全是一些不上臺面的小聰明小把戲罷了!”
他拿著手中的棍子指著崔閱:“明日我回雍州,你跟老子一塊滾回去!回去給老子好好讀書,讀不出個人樣來,不許出崔府半步!”
他捋了一把亂發(fā),說道:“你自幼頑劣,仗著娘胎里帶來的那點子小聰明,便目中無人,我本該好好教訓(xùn)你,奈何當(dāng)年來了個老道,說你有慧根,要我任其發(fā)展,我真是錯信了,錯信了!”
崔實大力拍著青石板桌面,拍的手都疼了。
“以后,我再也不會縱容你恣意妄為!”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你再不知努力,再不用心讀書,我就打斷你的腿!后年鄉(xiāng)試再不能中,就滾出崔府,我們父子恩斷義絕,以后天大地大,你且自在逍遙去吧!”
說完氣哼哼地拂袖而去。
曹參議看了看紋絲不動的崔閱,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