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柳云舒也找了過來,看到眼前一幕,大氣不敢出。
她看著秦紅玉周身那股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殺意,嚇得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
良久,秦紅玉猛地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在強行壓制著即將噴發(fā)的火山。當
她再次睜開眼時,眸中的血色似乎退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決絕。
她沒有再看王爵,而是轉(zhuǎn)向柳云舒,語氣竟意外地平靜了下來,只是這平靜之下,是洶涌的暗流,“云舒,你再仔細看一遍,確認無誤?任何細節(jié),哪怕一個符號的差異,都可能至關(guān)重要?!?/p>
柳云舒被點名,身體一顫,連忙應(yīng)聲,接過那張似乎重若千斤的皮紙,就著油燈的光芒,再次逐字逐句地審視起來。
這一次,她看得更慢,更仔細,眉頭微微蹙起。
“如何?”秦紅玉追問。
柳云舒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不確定,“紅玉姐姐,文字內(nèi)容與我方才所說無異。只是……這落款的印記,似乎有些特別,不像是普通的私人印章,倒更像……某種部落或者小型勢力的標記。還有,‘黑石崖’這個地名,我印象中,黑石營附近,似乎并沒有叫這個名字的明確地點,可能是一個約定好的暗指?!?/p>
秦紅玉眼中精光一閃,看向王爵。
王爵立刻會意,腦子飛速運轉(zhuǎn),“黑石崖……會不會是指南邊我們燒磚的那片斷崖?那里巖石黢黑,地勢險要,人跡罕至,確實是秘密交接的好地方!”
這個推測讓秦紅玉的眼神更加銳利。
她不再說話,只是將那張密信重新折好,卻沒有還給王爵,而是緊緊攥在了自己手中。
仿佛那是她復(fù)仇之路上的第一塊路標,也是壓垮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爵看著她緊握的拳頭,骨節(jié)泛白,心知她此刻內(nèi)心定然是天人交戰(zhàn)。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必須趁熱打鐵,將她的行動引導到相對可控的方向。
“紅玉?!彼Z氣放緩,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我明白你現(xiàn)在想做什么。恨不能立刻手刃了吳仁義那老狗,將他千刀萬剮!我何嘗不想?但正如我剛才所說,現(xiàn)在沖動,就是送死,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他走近一步,壓低聲音,目光懇切,“這封信,是鐵證,但也是孤證。吳仁義完全可以狡辯,說是我們偽造栽贓。我們需要更多證據(jù),需要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與北羯勾結(jié)的,偽證藏在哪里,還有哪些同黨!我們需要一個萬全的計劃,不僅要他的命,更要借此機會,把岳父的冤情捅出去!哪怕只能濺起一點水花,也比我們悄無聲息地死在這里強!”
秦紅玉沉默著,但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松弛了一絲。
王爵知道她聽進去了,繼續(xù)加碼,“而且,吳仁義突然得到這封‘回執(zhí)’或‘副本’,說明對方可能也在催促或者確認什么。這或許意味著,他們近期還會有動作!我們盯緊他,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到更大的魚!”
“你想怎么做?”秦紅玉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冰冷。
但已沒有了剛才那股即刻就要暴起傷人的瘋狂。
王爵心中稍定,知道最危險的關(guān)頭暫時過去了。他沉吟片刻,道,“第一,這封信的來源必須查清。它是夾在那本《山川風物志》里的,書是從安戶所的廢紙堆里翻出來的。得想辦法查查,這些舊書是何時、從何處收來的,經(jīng)手過哪些人。尤其是最近有沒有新增加的?!?/p>
他看向柳云舒,“柳姑娘,此事還需你幫忙回想,你拿到書時,可曾注意到什么異常?比如書頁是否有刻意粘貼或藏匿的痕跡?”
柳云舒努力回憶,搖了搖頭,“我當時……只顧著有書可看,并未細察。翻開沒多久,這信就掉出來了。書頁本身似乎并無特殊處理?!?/p>
王爵點頭,“無妨,這條線我們暗中留意。第二,也是眼下最要緊的,是盯死吳仁義!他得了這信,內(nèi)心必定不平靜,可能會有異常舉動。從明日起,我會更加‘盡心盡力’地為他辦事,尤其是磚窯和肉攤的‘孝敬’,主動送上門,借機觀察他的神色言行。紅玉,你身手好,能否……暗中監(jiān)視他?尤其是夜間和去一些僻靜地方的時候?”
秦紅玉沒有立刻回答,但眼神表明她接受了這個任務(wù)。
“第三!”王爵目光掃過兩個女子,語氣凝重,“此事關(guān)乎我們?nèi)说男悦?,絕不可再對第四人提起!平日言行舉止,一切如常,絕不能露出半點破綻。尤其是你,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