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6章 個謊言，換你回天?。ǖ?頁）

我癱在冰冷的床板上，屋頂?shù)拿拱咴诨璋抵信で沙芭墓砟?。大回天術(shù)——那逆轉(zhuǎn)生死的禁忌密文，每一個字都在我的腦海里灼燒。我之前入師門的時候發(fā)過誓絕對不會違背師父的意愿，師父當(dāng)時對我使用此數(shù)明令禁止。因為這是我的本命道法，至于他的代價？一生僅此一次的孤注一擲。而此刻唯一的生機(jī)，竟要系于我供奉千年的那位人間帝王——嬴政。焚香，起符，青煙筆直如劍，刺向虛空。我閉上眼，將全部意念凝聚于識海深處那尊端坐于玄黑帝座上的巍峨身影投入到了我面前的白俑之中！

“請始皇帝上身！”我的意念在虛空中震蕩，“弟子祈請法駕，問本命道法回天之事”

那身影似乎動了一下，一股浩瀚無匹、冰冷如淵的意志瞬間壓入我的四肢百骸，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嬴政的聲音并非響在耳邊，而是直接鑿刻在我的意識之上，帶著金石交擊的冰冷回響：“大回天術(shù)，逆亂陰陽，其規(guī)甚苛。其一，受術(shù)者須對你，毫無保留，百信不疑?！?/p>

“我知道！”我的意念在帝威下掙扎，“玥潼她信我，勝過信她自己！此條無礙！”

“幼稚！”那帝王意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嗤意，“天道幽微，人間道晦暗。信白者，必得信黑。信真者，亦須能容偽。她信你為真，便須能信你所言之‘偽’亦為‘真’！此乃‘信’之兩面，缺一則術(shù)崩！”

我心神劇震，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當(dāng)年師父臨終前將此術(shù)傳我，指著這行字，枯槁的手抖得厲害，只反復(fù)告誡：“四十歲前莫碰！此術(shù)反噬，萬劫不復(fù)！”

他渾濁的眼中有大恐懼，卻始終未言明這“信偽亦真”的玄機(jī)。我從未真正理解過這悖論般的箴言，直到此刻。

“陛下……這‘偽’，究竟為何？”我?guī)缀醪桓覇枴?/p>

“謊言?！笔蓟实鄣穆曇魯蒯斀罔F，帶著不容置疑的殘酷，“一百個謊言！每一句，皆須為護(hù)她而發(fā)，為渡她而設(shè)。每一句，皆須通達(dá)天道耳目，令其判定為‘善’！每一句，皆須讓她深信不疑！如此，百謊圓滿，方成回天之基！”

謊言！這兩個字如同九天劫雷，在我識海中轟然炸開！瞬間撕裂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僥幸。我們曾對著三清祖師像發(fā)下血誓，此生絕不相欺！那誓言滾燙如巖漿，烙印在靈魂深處，此刻卻要親手將它撕碎？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澆頭，又迅速在心底沸騰成一片灼熱的巖漿海，恐懼與決心在其中瘋狂撕扯。

“陛下……弟子如今這殘軀，可還能行此術(shù)？”我咬緊牙關(guān)，意念中透出孤注一擲的瘋狂。

“可?！辟穆曇艉翢o波瀾，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然此術(shù)一成，你三魂七魄，必失其一！此乃天道索取代價。命數(shù)亦將隨之逆轉(zhuǎn)。你余壽幾何？用你的余數(shù)和他的三年交換！你剩三年？她得生，你則承其命數(shù)之衰。若想尋回你那丟失的一魄，重掌自身命途……難如登天?！彼D了頓，那無情的帝王意志中，竟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屬于“人”的嘆息，“汝乃吾于此世唯一供奉者，隕落，非吾所愿。然法不可易，汝可自決?！?/p>

三年殘命？失魂落魄？永墮尋覓之苦？這些字眼砸下來，足以讓任何人心膽俱裂。可我的眼前，只有陳玥潼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只有她氣若游絲時仍固執(zhí)地抓著我的手，低聲說“別怕”。記憶里，她仰著臉，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光：“王翼，我們是一家人??！”那聲音像一道暖流，瞬間融化了所有恐懼的堅冰。

沒有一絲猶豫！哪怕即刻粉身碎骨，只要能換她睜開眼，再對我笑一次，一切都值得！

“陛下，弟子，無悔！”意念如鐵。

“善。”嬴政的聲音歸于沉寂，唯有那冰寒的帝王意志更深地融入我的四肢百骸，一段段復(fù)雜艱澀的咒文與運力法門，如同活物般烙印進(jìn)我的識海深處。

對不起，玥潼。我在心底最深處刻下血淋淋的懺悔。從這一刻起，我的每一句話，都將裹著蜜糖，內(nèi)里卻是致命的砒霜。我發(fā)誓不再騙你，卻要用一百個謊言，為你鋪一條回生之路。相信我，哪怕是我親手編織的虛幻，也請你…一定信下去！

對不起，陳玥潼我是王翼要開始說謊了！

***

北安，周末。酒店房間里只點著一盞昏黃的落地?zé)?，光線被厚重的窗簾馴服，顯得異常黯淡?？諝饫飶浡聪愫鸵环N難以言喻的、類似陳舊金屬生銹的冷冽氣息。陳玥潼裹著厚厚的毯子坐在床沿，臉色依舊蒼白，眼窩深陷，但那雙看向我的眼睛，卻像燃盡了生命最后一點燭火的燈芯，亮得驚人，也脆弱得驚人。

“王翼這個說法真的不會對你身體造成大的負(fù)擔(dān)嗎？”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