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康定,真正的挑戰(zhàn)才剛剛開始。那輛租來的大眾途鎧在高原面前顯得力不從心,每一次爬坡都像是它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掙扎,發(fā)動機嘶吼著,轉速拉高,車速卻頑固地徘徊在五十碼以下,甚至更低。高原反應似乎也困擾著這輛鐵皮家伙,動力衰減得厲害。
更令人焦躁的是,這條通往色達的路,仿佛也是牦牛們的天然散步場。它們龐大而悠閑的身影時常出現(xiàn)在路中央,或站或臥,對鳴笛聲充耳不聞,只用那雙平靜無波的大眼睛漠然地瞥一眼龜速挪動的我們,仿佛我們才是闖入者。每一次避讓和等待,都讓原本就不寬裕的時間更加捉襟見肘。
抵達被稱為“小色達”的爐霍時,已是下午七點多。夕陽的余暉給這片土地鍍上了一層金色,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依山而建的紅色小木屋,密密麻麻,錯落有致,與遠處青翠的山巒和藍天白云交織,第一眼的確帶來了強烈的視覺震撼,濃郁的藏地風情撲面而來。
然而,這份震撼很快被一種莫名的空寂和不安所取代。爐霍的街道異常冷清,幾乎看不到行人,兩旁的店鋪大多關門閉戶,只有零星幾家開著門,也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息。風吹過空曠的街道,卷起些許塵土,更添幾分荒涼。我們開車轉了一圈,想找家像樣的餐館解決晚飯,卻發(fā)現(xiàn)開門的寥寥無幾,且看起來都不太吸引人。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感悄然滋生。這座被稱為“小色達”的城鎮(zhèn),在傍晚時分竟安靜得像一座空城,這與我想象中進藏路線上的重鎮(zhèn)模樣相去甚遠。
“鵬哥,這地方……感覺有點怪怪的?!蔽胰滩蛔〉吐曊f。
楊鵬哥也皺緊了眉頭,看了看導航:“算了,別在這停了。離色達不就三個小時車程了嗎?咬咬牙,直接開過去!”
這個決定在當時看來是擺脫不安的最佳選擇,卻讓我們接下來的路程變得如同噩夢。
天色黑得極快,高原的夜幕一旦降臨,便濃重得化不開。更糟糕的是,平坦的水泥路不知何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顛簸不堪的土石路。車子像醉漢一樣在路面上左搖右晃,每一次顛簸都幾乎將人從座位上彈起來,內(nèi)臟仿佛都要被顛移位了。楊鵬哥死死握著方向盤,努力避開那些深坑,嘴里不住地咒罵著這該死的路和更該死的破車。
就在我們經(jīng)過一個據(jù)說前段日子遭遇過泥石流的小村莊路段時,情況變得更加詭異。路面破損嚴重,幾乎看不到完好的地方。更令人心悸的是,路燈稀少得可憐,僅有的幾盞也大多壞了,偶爾有一兩盞還在頑強地閃爍著昏黃的光,忽明忽滅,將周遭的黑暗襯托得更加深邃和不確定,氣氛陰森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我緊張地盯著車燈照亮的前方,眼睛因為疲憊和緊張而酸澀。突然,車燈邊緣的草叢里,一個模糊的身影動了一下!
“鵬哥,右邊草叢有東西!”我下意識地喊道,第一反應以為是只大型的鳥類,甚至下意識想去摸手機拍照。
然而,下一秒,當那個生物似乎被車燈驚擾,猛地轉過“頭”來時——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鳥頭!
那是一個……嬰兒的頭顱!
皮膚蒼白中透著青灰,五官清晰可見,甚至……它竟然對著我,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僵硬的笑容!它的眼睛,在昏黃車燈的照射下,看不到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死氣沉沉的乳白色!
“啊——!”我嚇得失聲驚叫,手臂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縱使我修習道法,見過不少陰邪之物,甚至與厲鬼交手,但眼前這完全違背常理、扭曲詭異的生物,依舊遠遠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極限,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攫住了我!
那長著嬰兒頭顱的怪鳥撲騰了一下碩大的、羽毛凌亂的翅膀,發(fā)出一種類似嗚咽又像刮擦的怪聲,猛地從草叢里竄出,貼著我們的車窗飛了過去!
“鵬哥!你看到?jīng)]有?!那東西!嬰兒的頭??!”哥你看見了沒有!這個怪鳥!我聲音發(fā)顫,猛地抓住楊鵬哥的胳膊。
楊鵬哥顯然也看到了,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他猛吸了一口涼氣,強作鎮(zhèn)定地搖頭,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不可能!一定是看錯了!光線太暗,眼花了!對,一定是眼花了!”“我什么也沒看見!一定什么都沒有?!?/p>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我敏銳地注意到,掛在他腰間的那塊古樸的九宮八卦牌,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柔和的白光,一閃即逝,卻仿佛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問了問楊鵬哥:“哥你腰上掛著的東西是什么呀?”楊鵬哥顯然也感覺到了什么,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那塊牌子,語氣稍微穩(wěn)定了些:“這牌子……是一個叫九公村的老匠人手工打的,上面刻了十二生肖和八卦圖,還有些看不懂的符文,說是能辟邪……估計是有點年頭了,剛才晃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