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校園路燈昏黃的光暈勉強(qiáng)驅(qū)散操場西側(cè)小徑的濃重陰影??諝庵袕浡嗖莺湍嗤恋臍庀ⅲ瑓s掩蓋不住即將爆發(fā)的戾氣。我和何頌,帶著李博、徐超以及臨時召集的十幾個“兄弟”,像一群潛伏在黑暗中的鬣狗,靜靜地等待著獵物——田堂。
當(dāng)田堂那瘦弱、背著沉重書包的身影,毫無防備地出現(xiàn)在小徑入口時,何頌第一個動了。他像一頭壓抑已久的野獸,猛地從陰影里竄出,一把揪住田堂的衣領(lǐng),將他狠狠摜在冰冷的墻壁上!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操你媽的!田堂!你很囂張???!”
何頌唾沫星子噴了田堂一臉,聲音因?yàn)榭簥^而扭曲,“剛才在教室,老師選你當(dāng)班長,你他媽那是什么眼神?!往我們宇哥這兒瞟?!瞧不起誰呢?!?。?!”
田堂被打懵了,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清晰的五指印。他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周圍十幾個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面色不善的人影,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我…我沒有…”
他聲音帶著哭腔,微弱地辯解。
“沒有?!”
李博上前一步,猛地推了他一把,“裝什么蒜?!知道我們宇哥他哥是誰嗎?龍哥!弄死你丫的跟玩兒似的!”
徐超和其他人也跟著起哄,污言穢語像冰雹一樣砸向田堂。他被推搡著,書包被扯掉扔在地上,書本散落一地。有人踹了他的小腿,他一個趔趄跪倒在地。
我站在人群中央,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何頌的耳光,眾人的推搡和辱罵,田堂狼狽跪地的樣子……這一切都像一劑強(qiáng)效的麻醉劑,暫時麻痹了我晚自習(xí)時被魏強(qiáng)當(dāng)眾羞辱的劇痛。一種扭曲的、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伴隨著童年陰影被觸發(fā)的憤怒,在我胸中熊熊燃燒。
“今天,就是給你一點(diǎn)教訓(xùn)!”
我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田堂,聲音冰冷,“識相的話,明天自己去找魏強(qiáng),把班長的位置給我辭了!聽清楚了嗎?”
田堂抬起頭,鼻血順著人中流下,滴在散落在地的課本上。他驚恐地望著我,眼淚終于決堤,混合著鼻血,在他蒼白的臉上留下骯臟的痕跡。他指著我們,聲音因?yàn)榭謶趾臀饫?/p>
“你們…你們打我…我要去告老師!告訴魏老師??!”
“告老師?”
這三個字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深處最屈辱的閘門!小學(xué)時無數(shù)次無助的哭訴,換來的是老師冷漠的“他怎么不欺負(fù)別人就欺負(fù)你?”、是王其他們顛倒黑白的指證、是外婆心碎而無力的眼神……
一股難以抑制的狂笑猛地從我喉嚨里爆發(fā)出來,帶著無盡的嘲諷和悲涼:
“哈哈哈!告老師?!田堂,你他媽是幼兒園沒畢業(yè)嗎?!”
我的笑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猙獰,“如果告老師有用的話,老子他媽小學(xué)的時候就不會……!”
這句嘶吼,像野獸受傷后的哀嚎,裹挾著我積壓多年的血淚和不甘,狠狠砸在田堂臉上,也砸在周圍那些“兄弟”的耳中。他們似乎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戾氣的爆發(fā)驚住了,一時都安靜下來。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一個矮小卻蘊(yùn)含著恐怖力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小徑的另一端!
魏強(qiáng)!
他手里還拿著一疊厚厚的、歷史備課資料的冊子,顯然是剛從辦公室出來。昏黃的路燈照亮了他那張因震怒而鐵青的臉!他的眼睛,像燒紅的炭塊,死死地鎖定在我們這群人身上,那目光中的怒火和失望,幾乎要將空氣點(diǎn)燃!
“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