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5章 林薇的針（第1頁）

凌晨四點(diǎn)半的急診走廊，燈光慘白得能漂白靈魂。空氣里永遠(yuǎn)翻滾著消毒水的辛辣、嘔吐物的酸餿、汗腺分泌的油脂焦糊味，還有一層死死糊在鼻腔深處的、揮之不去的血腥鐵銹氣。聲音是混亂的風(fēng)暴眼：被疼痛絞碎心肺的嚎叫、被恐懼抽干理智的哭泣、醫(yī)護(hù)人員緊繃到極限的嘶喊、推車輪子急促碾過水磨石地板的刺耳尖嘯……

林薇背靠著一片冰涼、布滿可疑污漬和“小心地滑”黃牌子的墻磚，身體僵硬得像是剛從冷凍柜里拉出來。連續(xù)值班二十三小時四十分，骨頭縫隙里沉淀的不是鈣質(zhì)，是凝固的鉛塊。太陽穴的血管突突狂跳，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繃緊到極限的神經(jīng)，帶來炸裂般的鈍痛。她摘掉沾滿血污的橡膠手套的手指尖在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暴露在冰冷空氣中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這已是她連續(xù)熬過的第三個大夜。醫(yī)院如同一個永不停歇的絞肉機(jī)，把健康與理智丟進(jìn)去，吐出的是呻吟、血水和無法承載的疲憊。

“林醫(yī)生！11床！新來的！快！”護(hù)士小劉頂著一雙黑如熊貓、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嘶啞地沖過來，她臉上還沾著幾點(diǎn)不知道誰噴濺上的暗紅血漬。

林薇沒有任何多余動作，只是深吸了一口嗆人的空氣，強(qiáng)行壓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和腦袋里沉甸甸的鉛塊，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跟著小劉沖進(jìn)搶救三室。

嗡！

就在踏入搶救三室的剎那！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異常清晰、如同冰冷毒蛇瞬間纏上脊髓的陰冷寒意！毫無征兆地刺穿了林薇被麻木覆蓋的感官壁壘！這感覺熟悉得令人心悸——和夏樹那些詭異傷口背后隱藏的、深入骨髓的死寂冰冷感，如出一轍！

搶救床上躺著的是一個極其怪異的傷者。穿著看不出顏色的破爛工裝，像是剛從什么廢棄管道或者垃圾堆里爬出來。臉上布滿煤灰和血污，只能勉強(qiáng)分辨出是個中年男人。但傷情……無法理解！

他的右臂軟塌塌地垂在床沿外。那不是普通的折斷，更像是……被某種極度冰寒的能量，一瞬間從物理層面上“凍結(jié)”了內(nèi)部的生物結(jié)構(gòu)？！整條手臂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死灰色，像剛剛解凍的、裹著冰殼的死魚！皮膚表面沒有任何開放性傷口，但皮下肌肉紋理像是被極寒凍裂的硅膠，布滿細(xì)微縱橫的裂紋！一層微不可察、帶著腐敗寒氣的白霜正沿著肩膀緩緩向下蔓延！

更詭異的是傷者的狀態(tài)。他沒有像其他傷者那樣痛苦嘶嚎，反而陷入了一種深沉的、如同靈魂被抽離般的、冰冷麻木的昏迷狀態(tài)！口唇呈現(xiàn)出極度缺氧的青紫色，瞳孔放大無反應(yīng)。生命監(jiān)測儀上的血氧飽和度瘋狂報警！心率像過山車般在瀕臨停止的谷底和毫無意義的狂跳高峰間劇烈波動！

掃描報告？

x光顯示骨頭結(jié)構(gòu)完整無斷裂！但血液冷凝？肌電圖信號一片死寂？

像是一段被瞬間拔掉插頭的電纜！

物理完好！生理功能卻像被瞬間凍殺的標(biāo)本！

“怎么回事？”林薇的聲音嘶啞干澀，快速戴上新的手套，目光銳利如手術(shù)刀，切開混亂。

“不清楚！‘120’送來的！在城南廢棄變電站附近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時就這樣了！深度昏迷！不明原因低溫性休克！”住院總飛快報告，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疑惑。他看向林薇，眼中是不解的探尋：“嘗試復(fù)溫，沒用！血管活性藥……效果極差！物理性……感覺被凍上了？！”

物理層面完好？！生物層面被凍死？！

嗡——?。?/p>

那股盤踞在傷者身上的冰冷死氣仿佛感知到了林薇的存在！如同被挑釁的毒蛇，猛地暴漲！林薇太陽穴的劇痛瞬間炸裂！視野邊緣都出現(xiàn)了模糊的黑影！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用手背猛地抵住額角！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撞擊都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一絲難以抑制的、想要逃離的沖動！

夏樹……這種冰冷……和他身上的一樣！

是他傳染來的“病毒”嗎？還是……這座城市真的在被某種東西侵蝕？！

無法理解！不能后退！這里是戰(zhàn)場！

“讓開！試試腎上腺1mg靜推！加溫毯調(diào)到最高！快！”林薇強(qiáng)行壓下喉嚨涌上的惡心感，嘶聲下達(dá)指令，再次撲到床邊，手指毫不猶豫地按向傷者冰冷僵硬頸部動脈！

指尖觸碰到頸動脈冰冷皮膚的瞬間！

一股比剛才強(qiáng)烈十倍百倍、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陰寒暴虐氣息！如同一柄由極地萬年寒冰打磨的利刃！狠狠刺向林薇的指端神經(jīng)！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