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劍穿透黑風谷最后一層瘴氣時,劉源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飄散。后背的傷口像是被無數(shù)只螞蟻啃噬,化靈散的黑氣順著血液往心脈鉆,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鐵銹般的腥甜。他費力地睜開眼,看見林清寒的背影在前方搖晃,月白道袍的下擺已被血浸透,像朵在風中凋零的白梅。
“林師姐……”他想喊,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發(fā)出微弱的氣音。
林清寒似乎聽見了,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咬緊牙關,將靈力催得更急。寒月劍的光芒比來時黯淡了許多,劍身微微顫抖,像是不堪重負。鐵凝背著昏迷的蘇婉兒,青竹筆斜插在腰間,肩頭的傷口滲出血跡,染紅了半片衣襟,卻仍死死護著蘇婉兒,不讓她被迎面而來的山風刮到。
夕陽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下方的云海中,像四只瀕死的蝶。
“快到了。”鐵凝的聲音帶著哭腔,指著前方云霧繚繞的山巒,“過了那道山脊就是青云谷的結界。”
話音未落,林清寒突然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噴在劍身上,寒月劍頓時劇烈搖晃,險些從空中墜落。劉源的心猛地揪緊,他看見她握著劍柄的手指關節(jié)泛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順著劍刃往下滴,在陽光下劃出鮮紅的軌跡。
“撐??!”鐵凝騰出一只手,將自身僅存的靈力渡給林清寒,“谷主一定有辦法!”
林清寒沒有回應,只是將頭埋得更低,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緊抿的嘴唇。寒月劍在她的催動下,終于穿過最后一道云霧,落在青云谷的結界內(nèi)。
谷口的弟子見狀,慌忙吹響號角。沉悶的號角聲在山谷中回蕩,很快,綠袍老者帶著十余名弟子匆匆趕來??吹剿娜说膽K狀,老者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眉頭擰成了疙瘩:“快!抬到療傷室!把‘千年雪蓮’和‘鎮(zhèn)魂草’都取來!”
療傷室設在竹樓最深處,四壁嵌著能安神定魂的月光石,空氣中彌漫著艾草與靈犀草的混合香氣。劉源被放在最中間的玉床上,玉床的涼意透過衣襟傳來,稍稍緩解了傷口的灼痛。他看見谷主捏著銀針,在他后背的穴位上快速扎下,每扎一針,就有一縷黑氣從傷口中被逼出,帶著刺鼻的腥氣。
“化靈散的煞氣已侵入心脈?!惫戎鞯穆曇艉艹粒袄戏蛑荒軙簳r封住它,若想根治,必須找到極北之地的洗靈泉,那里的泉水能洗去一切邪煞?!彼〕鰝€白玉瓷瓶,倒出三粒琥珀色的藥丸,“這是‘清魂丹’,每日一粒,能護住你的靈脈?!?/p>
劉源想說謝謝,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意識模糊間,他感覺有人用溫熱的藥液清洗后背的傷口,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他。他猜是鐵凝,又或是……他費力地轉頭,只看到林清寒的衣角從床邊閃過,隨即消失在門外。
再次醒來時,已是三天后。
窗外的陽光透過竹簾,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劉源動了動手指,發(fā)現(xiàn)后背的傷口雖仍隱隱作痛,卻已沒有了之前的灼痛感。他掙扎著坐起身,玉床發(fā)出輕微的響動,驚動了守在桌邊的鐵凝。
“你醒了!”鐵凝猛地抬頭,眼里的紅血絲清晰可見,顯然這幾日沒少熬夜。她慌忙端起桌邊的藥碗,“快,該喝藥了。這是用千年雪蓮熬的,谷主說能補你的氣血?!?/p>
藥汁很苦,卻帶著一股清冽的甘味,順著喉嚨滑下,丹田處漸漸升起一股暖意。劉源喝了半碗,突然想起什么,啞著嗓子問:“婉兒呢?林師姐怎么樣了?”
鐵凝的動作頓了頓,眼神有些閃躲:“蘇姑娘……還沒醒。谷主說她傷了肺葉,正在用‘還魂草’吊著一口氣?!彼畔滤幫耄曇舻土诵?,“林姑娘……谷主說她傷勢較輕,在隔壁房間靜養(yǎng)?!?/p>
劉源看著她躲閃的眼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想起黑煞長老化作冰雕的瞬間,想起趙烈自爆時的金光,想起林清寒周身那毀天滅地的藍光——那等威力的禁術,怎可能“傷勢較輕”?
“我去看看她們?!彼崎_被子,剛想下床,卻被鐵凝按住。
“你身子還虛!”鐵凝的語氣帶著急,“谷主說你至少要躺足七日!”
“我沒事?!眲⒃磽荛_她的手,腳剛落地,就一陣頭暈目眩,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鐵凝想扶他,卻被他躲開:“我真的沒事?!?/p>
他走到蘇婉兒的床邊,看到她安靜地躺著,臉色依舊蒼白,嘴唇卻有了一絲血色。谷主正在給她施針,銀針刺入她胸前的穴位,每扎一下,她的眉頭就輕輕蹙一下,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