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通往富士山五合目的盤山公路上,一輛改裝過的、擁有東大特殊通行證的豐田海獅越野車正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車窗外的景致從都市叢林逐漸變?yōu)槊艿牧趾?,遠方那座錐形山體的輪廓愈發(fā)清晰、巍峨,山頂?shù)陌}皚白雪冠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
“亞恩,這里有點像奧斯陸?!卑悑I的臉幾乎貼在冰涼的車窗上,藍色的眼眸里充滿了好奇。她看著不斷后退的樹影和越來越近的富士山,發(fā)出輕輕的“哇”聲。
拉萊耶穿著灰色的加絨高領衫,時不時地附和艾麗婭兩句:“。。。。。。說不定我們泡溫泉之前可以先滑個雪?!?/p>
“最好不要,”說話的是駕駛員石川昭雄,他身穿一件合身的橄欖綠戶外夾克,拉鏈一絲不茍地拉到頂,雙手沉穩(wěn)地握著方向盤,動作精準得像在操作精密儀器:“這座火山是活的,而且近幾年很活躍。如果外面發(fā)生雪崩,可能會對里面造成影響。”
后座的年輕女孩小林詩織對拉萊耶十分感興趣,插話道:“拉萊耶先生,石川先生是我們的安全顧問,也是前自衛(wèi)隊成員,他的意見很專業(yè)的。不過如果你真的想滑雪的話,我有一家特別推薦的滑雪俱樂部,可以在勘探結束后帶您和艾麗婭一起去!”
“嗤——”一聲清晰的嗤笑從副駕駛傳來,團隊首席高橋涼真靠著窗,對著手中的平板電腦眉頭微蹙,她對窗外的美景毫無興趣,更是非常嫌棄小林詩織和拉萊耶的聒噪,沒有發(fā)作純粹是因為拉萊耶是潛在的金主。
發(fā)出嗤笑后,她倒沒有繼續(xù)諷刺什么,只是用手指敲打著屏幕,顯得有些不耐煩:“速度再穩(wěn)定些,石川君,我們需要在天氣變糟前抵達基地?!?/p>
小林詩織倒像是已經(jīng)習慣了高橋涼真的冷淡,她依舊很興奮:“高橋老師,根據(jù)上次的初步數(shù)據(jù)分析,樣本中那種獨特的硅-鋁復合物結構,在體外神經(jīng)元培養(yǎng)中顯示出驚人的保護效應!如果這次能采集到更深層的樣本……”
高橋頭也不抬,冷淡地打斷了小林:“基礎結構都沒完全解析,談何應用?而且研究了這么多年,樣本也只有一個。在不確定能否批量生產(chǎn)的時候邀請外行人投資,對哪一方來說都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小林詩織臉上的光彩瞬間黯淡了一些,她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地坐回座位。
拉萊耶將三人的語言動作收入眼簾——外行人?這個評價倒是沒錯,但高橋涼真的態(tài)度可不像是對待金主的態(tài)度。她不歡迎自己,但似乎也只能用言語表達不滿,所以和介紹他過來的人有私交的并不是高橋涼真,而是研究組的學生小林詩織?
“高橋女士,你可以不用把我當成投資商,而只是看作一個想讓妹妹的生活更便捷的哥哥,對我來說,只要有一點希望就值得嘗試。”
高橋涼真終于從平板上移開視線,透過車內后視鏡看了拉萊耶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譏諷:“希望?科學不是慈善,只揭示真相,無論這真相是希望,還是絕望?!?/p>
這句話讓車廂內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幾度。
石川昭雄突然開口:“一會兒路面會更顛簸,徹底進入封閉管理區(qū)域,應國家政策要求不能再和外界聯(lián)絡,拉萊耶先生,如果您還有需要聯(lián)系的人就盡快吧。”
他的打斷恰到好處,暫時隔開了車內彌漫的硝煙。
艾麗婭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用挪威語道:“亞恩,我可以和她做游戲嗎?”
拉萊耶看向高橋涼真的眼神掠過一絲極冷的寒意:“這幾天不行?!痹谥┲氤鍪治∪乙暰€之前,他必須為艾麗婭塑造一個無害的形象,否則之后會一直有麻煩。
小林詩織為了打破尷尬,試圖轉移話題,用英語對艾麗婭笑著說:“艾麗婭小姐,富士山很漂亮,對吧?它雖然看起來很安靜,但里面可是充滿了熾熱的能量哦!”
艾麗婭認真地點點頭,然后指著窗外富士山的山體對拉萊耶道:“亞恩,它在生氣。”
孩子氣的不著邊際的話語,卻讓拉萊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艾麗婭的感知一向很準,而且會直達事物本質,說不定這趟旅行會有意外的發(fā)現(xiàn)。
越野車轟鳴著拐過一個急彎,正式駛入了被封鎖的、通往火山內部觀測基地的碎石路。
跟隨著石川昭雄沉穩(wěn)的腳步,一行人真正步入了地球的脈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