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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禮樂炸彈（第1頁）

“同心墾人間”的誓言尚在秋日晴空中回蕩，新人執(zhí)鋤并肩而立的身影，已如同烙印般刻入所有觀禮者的心中。那柄烏光锃亮的鐵鋤與“稼穡娘娘”慈毅的目光交相輝映，構(gòu)成了一幅既奇異又和諧的畫卷，沖擊著延續(xù)千年的婚儀傳統(tǒng)。然而，這場“新禮震世”的婚禮，其顛覆性的力量并未止步于此，緊接著而來的，是一場更為直接、更富穿透力的“禮樂炸彈”。

按照習(xí)俗，婚禮之上必有樂班演奏，以烘托喜慶，引導(dǎo)儀程。尋常人家，即便請不起著名樂班，也會湊上幾個吹鼓手，咿咿呀呀吹奏些《百鳥朝鳳》、《鸞鳳和鳴》之類的吉祥曲牌，富貴些的，則非《鳳求凰》這等典雅纏綿之曲不能顯其格調(diào)。陳家雖非頂級望族，但為著顏面，也特意請了鎮(zhèn)上最有名的“德音坊”樂班，本指望用一曲《鳳求凰》來彰顯書香門第的底蘊(yùn)，稍稍挽回些在“新禮”上丟失的顏面。

然而，就在司儀按照流程，準(zhǔn)備高唱“奏樂——”之時，趙小滿卻對樂班領(lǐng)班微微頷首。那領(lǐng)班會意，竟指揮樂班眾人，擺開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架勢。他們拿出的，不是笙簫管笛為主的雅樂樂器，而是以嗩吶為引領(lǐng)，配以音色高亢的梆笛、沉雄的大鼓、以及若干形制奇特、似是自造的，能模擬風(fēng)聲、犁鏵破土聲的土制響器！

臺下賓客，尤其是陳家族老和那些自詡風(fēng)雅的鎮(zhèn)上士紳，見狀皆是一愣，心中涌起不祥的預(yù)感。

未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樂班領(lǐng)班將手中的梆子猛地一擊！

“鏜——！”

一聲清脆急促的脆響，如同犁鏵驟然破開凍土，拉開了序曲！

緊接著，高亢嘹亮的嗩吶如同沖鋒的號角，猛地拔地而起，直沖云霄！那音調(diào)并非《鳳求凰》的婉轉(zhuǎn)纏綿，而是充滿了力量感與節(jié)奏感，旋律簡單明快，甚至帶著幾分鄉(xiāng)野的粗獷！梆笛緊隨其后，聲音尖亮，模擬著鳥雀的歡鳴與風(fēng)聲；大鼓則沉猛有力地敲擊著節(jié)奏，“咚！咚！咚！”仿佛巨人堅定的腳步，又似沉重的犁鏵一下下深入泥土；那些土制響器也適時加入，發(fā)出“咔嚓、沙沙”的聲響，勾勒出一幅生動的春耕景象。

這樂曲，毫無雅樂的含蓄迂回，其節(jié)奏之鮮明，氣勢之磅礴，竟讓聽者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這樣的畫面：晨曦微露，廣袤的田野上，健壯的婦人（或許就是“巾幗牛”）牽引著犁鏵，奮力向前，泥土如浪花般翻卷，汗水滴落沃土，充滿了原始的、蓬勃的生命力與開拓的豪情！

這……這是什么曲子？！《鳳求凰》呢？！

臺下頓時一片騷動。農(nóng)社的婦人們先是愕然，隨即眼中放光，她們太熟悉這節(jié)奏了，這分明就是她們平日里在田頭哼唱的勞作的調(diào)子，只是被樂班加工得更加雄壯有力！她們不由自主地跟著輕輕跺腳，身體微微晃動，臉上露出了會心而自豪的笑容。

而陳家族老、鎮(zhèn)上士紳以及那些抱著傳統(tǒng)觀念來的賓客，則是個個面色大變，如坐針氈！

“胡鬧！簡直是胡鬧！”一位坐在陳老太公下首的老儒生（乃是陳老太公的摯友，特意請來觀禮撐場面的），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樂班，嘴唇哆嗦著，“婚儀之上，豈能奏此等……此等俚俗村野之音？！粗鄙！不堪入耳！玷污雅聽！”

他身旁幾個老者也紛紛附和，痛心疾首。

“《鳳求凰》乃司馬相如卓文君之雅事，琴瑟和鳴，寓意佳偶天成！此等……此等‘犁田曲’，算什么東西！”

“禮崩樂壞！禮崩樂壞?。　?/p>

“聞此噪音，簡直折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