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來的很快,暮商時節(jié),李魚洗完澡,裹著一件很薄的外套蜷縮在長廊盡頭打電話,“奶,我想你們,我好想你們,我不想住?!蚁牖丶?,我不想讀書了,我不想讀這個破大學(xué)了……我好想你和哥,還有爺……”
李奶奶疼他不比李鷹少,聽他這么說,跟有人拿刀尖鉆著她心似的疼,“魚寶不哭,奶聽你哭,奶心里也不好受啊,后天就是星期五了,我叫你哥去接你,回來奶給你燉排骨!”
李魚眼淚擦了又擦,怎么都擦不完,“好……可我還是好想你們,我哥呢?他還在修車嗎?”
“沒有,他就在旁邊!”李奶奶把電話遞給李鷹。
李魚也不管李鷹接沒接到電話,再也不憋著了,崩潰大哭,“哥……哥!我好想你,哥,我不想住校,哥……”
李鷹看到他電話沒有接,就是知道他會哭,所以他不敢接,從李魚生下來,他們分開最多的時間也就是他去上課的幾個小時。都說是李魚離不開李鷹,可只有李鷹自己知道,是他離不開李魚。
“哥,你怎么不說話……你是不是還生我氣,我錯了,你別生氣,你跟我說句話?!崩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李鷹不理他。
李鷹沉重的呼吸調(diào)整了很久才說,“沒有,我聽著的,我今天給你輔導(dǎo)員打電話,她說這個學(xué)期都要住宿舍,要下個學(xué)期才能搬出來。你再忍忍……”
李魚聽到要下個學(xué)期才能搬出去,又一次絕望大哭,“我忍不了了,我們宿舍就我一個人,他們都出去跟女朋友住了,為什么我就不行……我不管,你快來,我都瘦了七八斤了……你再不來我就要瘦死了!”
李鷹聽到死字,心口像是被重物砸了一下,疼得他緩了好久,“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好好吃飯,睡覺,都二十幾歲的人了,別老讓我操心,星期五我就去接你?!?/p>
李魚以前被他寵上天,現(xiàn)在他不在身邊,他怎么都不習(xí)慣,就好像少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沒有他,就活不下去,“食堂阿姨打飯手抖的可厲害了,土豆燉排骨里面全是土豆,沒有排骨……”
李鷹光是聽他的聲音就能想到他氣鼓鼓的樣子,鋒利的眼眸起了一層冷霧,“你這么哭不會吵到別人嗎?回寢室吧,你不是說寢室沒人嗎?”
“我有一個室友跟他女朋友吵架了,被攆出來了,不會吵到別人,我在長廊的盡頭這里有個陽臺,關(guān)上門了,他們聽不見,還有風(fēng)聲呢,你聽得到嗎?”李魚把電話舉起來,秋風(fēng)蕭瑟,光是聽著就很冷。
李鷹用很沙啞的嗓音哄他,“別掉貓尿了,去洗把臉?biāo)X。明天我就來了……來了就不走了?!?/p>
他語氣很平靜,甚至是沒有波瀾。可李魚的內(nèi)心卻波濤洶涌,一晚上都沒睡著,聽著室友打游戲的聲音挨到了天亮。
早上沒課,吃了室友給他帶的包子豆?jié){又繼續(xù)撅著屁股睡。再次醒來,是十一點(diǎn)了。渾渾噩噩的去摸手機(jī),沒摸到。才想起來昨晚打電話打沒電了,放在下面的書桌上充電。
磨磨蹭蹭的爬起來,緩了好一會兒,頭暈暈的還想睡。可一想到李鷹要來了,萬一錯過了電話,那可就完了!
爬到床尾,腳還沒踩上梯子,一只大手抱住了他的腰,他猛的轉(zhuǎn)頭,李鷹冷僵著一張臉,“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要穿襪子睡覺……”
李魚抱住他脖子,興奮的大哭,“哥!哥……你總算來了……”
李鷹抱他放椅子上,拉開柜子,找出襪子給他穿上。他昨晚就來了,凌晨一點(diǎn)多到的學(xué)校門口。想給他打電話,又怕吵著他。就把車停在了路邊。
早上給他打電話,關(guān)機(jī)的。猜到他可能又跟室友打一晚上游戲,想著讓他再睡一會兒,十一點(diǎn)了再去找他。到了十一點(diǎn)買好他最喜歡吃的排骨飯,推開門進(jìn)去就看到他閉著眼睛,晃著雪白的腳往下爬。
“哥,你不會走了,對吧?”李魚昨晚哭的很兇,整張臉都很腫,很像他小時候吃花生過敏的樣子,又軟又粉。李鷹腹黑的笑了笑,拿起鏡子遞給他,“你看你的臉……”
李魚拿著鏡子看了一分多鐘,都不敢相信鏡子里的胖子是他,“怎么會這樣?這個胖豬頭是誰?我不是這樣的……我這樣我還怎么見人?我可是我們寢室的顏值擔(dān)當(dāng),完了……”
李鷹笑夠了,不再去管他,拉開柜子就開始收拾衣服。李魚柜子亂的跟豬窩一樣,沒有一件衣服是疊好的。李鷹找了半天才從最底下找到行李箱,一打開里面全是吃了一半的零食,已經(jīng)發(fā)霉了。
李魚放下鏡子,“哥,你拿我行李箱干嘛?”
李鷹沒好氣的說,“拿打你!”
“打我……”李魚看著行李箱里的零食才想起來,這是來報到那天李鷹給他買的。讓他分給室友,跟他們處好關(guān)系。
這是他哥給他買的,他才不要分給別人呢。想李鷹了,半夜爬下來,拉開行李箱偷偷的吃。吃不完又塞回去,后面又沒用行李箱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