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安靜。
沈勵行垂著眼,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仿佛一尊沒有情緒的神像。
碧水沒聽到沈勵行斥責(zé)的話,也沒踢開她,漸漸生出希望。
男人都是憐香惜玉的,何況還是二公子這樣多情的男人。
興許自己一落淚,一哀求,二公子就相信了。
就在她暗自松了口氣的瞬間,她的下巴被兩根手指精準(zhǔn)地扣住,力道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她仰起那張掛滿淚痕的臉。
她被迫撞進(jìn)一雙深不見底的鳳眸里,那里面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憐惜。
“增添情趣?”
沈勵行笑了聲,只是笑容不達(dá)眼底:“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沈勵行尾音拖長,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嘲弄,像是一把軟刀子,割開碧水最后的偽裝。
那雙鳳眸里沒有半分溫度,看得碧水心頭發(fā)顫,那點(diǎn)剛剛?cè)计鸬南M查g被凍成了冰碴。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被棉花堵住,干澀地辯解道:“奴婢方才是怕二公子和世子妃責(zé)罰,才不敢說的??裳巯卤持@樣大的罪名,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隱瞞了?。 ?/p>
她聲淚俱下,磕頭如搗蒜:“二公子,奴婢真的知道錯了!”
沈勵行卻像是沒聽見她的話,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側(cè)過頭,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傅大夫身上,語氣平淡,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頭一緊。
“傅大夫,勞煩再替我嫂嫂看看。”
他頓了頓,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那攤香灰:“這安神香,嫂嫂日日都聞著,也不知身子可有受損。”
此話一出,碧水的臉色“唰”地一下,血色盡褪。
傅大夫心中了然,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躬身道:“是。”
他走到鐘毓靈面前,恭敬地請她伸出手腕,三指搭上脈門,閉目凝神。
不過片刻,傅大夫的眉頭便緊緊蹙起,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收回手,對著沈勵行和鐘毓靈拱了拱手,沉聲道:“回二公子,世子妃的脈象虛浮無力,氣血兩虧。想必近來,世子妃總有神情恍惚、心神不寧之感,時常覺得手腳酸軟,昏昏欲睡吧?”
鐘毓靈一直安靜地看著,此刻聽到傅大夫的話,她那張?zhí)煺鏌o邪的小臉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連點(diǎn)頭,像小雞啄米。
“對對對!我總覺得睡不醒,做什么都沒力氣,還以為是春日里犯困呢!”
傅大夫嘆了口氣,目光如劍地射向已經(jīng)癱軟在地的碧水。
“世子妃的身子本無大礙,壞就壞在這日日熏染的安神香上!此香中的軟筋藤,少量可安神,可一旦日日聞著,便會不知不覺耗損人的心神氣血,讓人終日提不起精神,四肢乏力。這哪里是安神香,分明就是慢性毒藥!”
傅夫人每說一個字,碧水臉就白一分。
她絕望地爬向沈勵行,扯著他的袍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二公子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東西會有這么大的害處啊!奴婢只是想讓世子妃睡得好一些!求二公子開恩,求二公子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拖出去?!?/p>
沈勵行終于開了口,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