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松開鐘毓靈的肩膀,轉(zhuǎn)身看向床上氣若游絲的母親。她的臉在燭光下白得像一張紙,若非胸口還有那微不可查的起伏,幾乎與死人無異。
屋內(nèi)一陣沉默。
良久,沈勵行霍然轉(zhuǎn)身,目光如刀鋒般掃向傅大夫:“傅大夫,我再問你一遍,除了這個法子,可還有其他萬全之策?”
傅大夫被他看得兩腿發(fā)軟,幾乎要跪下去,哆哆嗦嗦地道:“二公子,老朽才疏學(xué)淺,實在是無能為力?。》蛉说牟“Y來得太過兇猛,五臟已衰,非湯藥能救。但世子妃的做法,又實在駭人聽聞……”
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急得滿頭大汗,最后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要不請宮里的御醫(yī)來瞧瞧?太醫(yī)院的林院使,一手金針術(shù)出神入化,或許他有更穩(wěn)妥的法子!”
沈勵行眸色幽沉,像是抓住了一絲希望。
“墨影!”
“屬下在!”墨影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門口。
沈勵行從腰間解下一塊玄鐵令牌,看也不看便向后拋去,令牌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被墨影穩(wěn)穩(wěn)接住。
“明日一早,持我令牌入宮,去太醫(yī)院請人。”他的聲音冷硬如鐵,不帶一絲感情,“無論用什么法子,把林院使給我請到府上來!”
“是!”墨影領(lǐng)命,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夜色中。
遣走了墨影,沈勵行心中的焦躁并未減少分毫。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屋內(nèi)伺候的一眾下人,最終定格在國公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孫嬤嬤身上。
“孫嬤嬤。”
孫嬤嬤一個激靈,連忙低頭:“二公子?!?/p>
“母親之前在世子妃的調(diào)理下,身子已大安,為何會突然急癥攻心?”沈勵行冷聲道,“你仔細回想,今日一整天,母親都見了什么人,用了什么膳,可有與往日不同的地方?一五一十,不得有半個字的隱瞞!”
孫嬤嬤搖搖頭:“夫人的飲食,都是老奴親手盯著小廚房做的,跟往日里一模一樣,絕不敢有半分差池。至于見客,夫人今日精神不濟,并未見任何外客。”
孫嬤嬤頓了頓:“不過午后夫人歇晌時,聽外頭的丫鬟嚼舌根,說了一些關(guān)于世子妃的事情?!?/p>
她瞥了一眼旁邊安靜站著的鐘毓靈。
“夫人本就因世子爺?shù)娜ィ找箲n思,再加上前些時日安遠侯夫人的事也是心中郁結(jié),今日聽了這些,便一直嘮叨著多事之秋,神情便有些萎靡,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才氣血攻心……”
沈勵行眼簾微垂,那雙深邃的眸子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緒。
他沒有再追問,只是淡淡地?fù)]了揮手。
“知道了,都下去吧?!?/p>
傅大夫和一眾下人躬身行禮后,手腳麻利地退了出去。偌大的松鶴堂,轉(zhuǎn)眼間只剩下床上昏迷的國公夫人,和他們叔嫂二人。
鐘毓靈見狀,也福了福身,準(zhǔn)備跟著退下。
“嫂嫂。”
沈勵行清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成功止住了她的腳步。
她回過身看向他。
沈勵行沒有看她,目光依舊落在母親蒼白的臉上,聲音低沉:“母親這幾日,勞煩嫂嫂一并在此守著?!?/p>
鐘毓靈一怔,留她在這里?守著一個隨時可能咽氣的國公夫人,和一個心思深沉、不知是敵是友的小叔子?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可她面上不敢顯露半分,只得裝作懵懂的點頭:“哦?!?/p>